闵時安臉上霎時露出柔和的笑,她上前親昵拉住和敬的手,道:“妹妹來了,咳疾可有緩和?天寒地凍,我去尋你便是,沾染了寒氣加重病情便是姐姐的不是了。”
春桃昨日已将近些時日,與和敬的每次來往都事無巨細交代清楚,和敬于五日前患上咳疾,她于第二天便提着補品登門看望,被和敬以怕過了病氣為由拒之門外。
“怎會,隻是前些天病重難耐,唯恐連累姐姐,便未曾讓姐姐看望,妹妹心有不安,今日特來賠罪。”和敬話落,掩着帕子偏頭低咳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春桃适時出現,同闵時安一起攙扶着和敬,直至關了門窗将所有寒氣隔絕在外,和敬的臉色才逐漸好轉。
她接過春桃奉的茶,輕啜一口,将茶盞放下,望向闵時安道:“好久不見春桃這丫頭了。”
“嗯,前一陣子春桃家中突發變故,我便允她回鄉,湊巧今日剛回來。”闵時安自然接話,仿佛事實本就如此。
和敬聞言脫下一個玉镯,冰涼的手指捧起春桃的手,不容拒絕放到她手中,歎道:“原是如此,春桃伺候姐姐向來得體,這隻镯子便賞與你。”
春桃惶恐跪下,垂頭雙手捧着白玉镯不敢動彈。
“瞧這丫頭,公主賞賜,你收下便是。”闵時安帶笑的聲音響起,春桃這才起身,将玉镯收下後退至一旁。
闵時安又同和敬聊了半晌,這才命人護送和敬回府。
“镯子尋個合适的機會丢了便是。”闵時安垂眸看向春桃手腕上玉镯柔和的光暈,淡聲吩咐道。
春桃沒有片刻猶豫,立即将那隻價值連城的玉镯取下,道:“是主子。”
闵時安想了想,從一旁的置物架上的檀木匣中取出一對镯子,親自替春桃戴上,乍一看同和敬賞賜那隻一模一樣。
“主子,這镯子太過貴重,奴婢不能收,自打奴婢跟着主子起,主子賞賜不斷,這镯子奴婢萬萬不能收啊!”春桃沉默寡言的人愣是被逼出了一連串的話。
闵時安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這是對你出色完成任務的褒獎,收下罷。”
“是,主子。”春桃了解闵時安說一不二的性子,也不再推脫。
闵時安用過午膳後,卻聽得宋晟即将晉封錄尚書事[1]的消息,她面色凝重,帶着春桃即刻趕往了顯陽殿,同謝皇後商議此事。
“宋晏晅當真要封錄尚書事?”
謝皇後長歎一聲,沉聲道:“還能有假?”
闵時安有些訝異道:“宋令公甘願退位?”
也不怪她又如此疑問,任憑宋晟再如何權勢滔天,隻要其父是尚書令,便永遠壓他一頭,沒人會不喜歡大權在握的感覺,不然古往今來也就不會出現皇子逼宮謀反的事了。
宋晟晉封錄尚書事,那便真是越過宋令公,徹徹底底将朝堂掌握在手中。
“再不願他年事也已高,早些讓給宋晏晅父子之間還能體面些。”
闵時安點頭,事情已成定局,她随口閑扯問道:“或許經此之後,二人關系會緩和些?”
宋晟同宋令公政治立場不合,幾乎是朝堂之上聰明些的人都能看出來。
宋令公奉行以家族利益為先,任何人都可以為家族犧牲,包括他自己。而宋晟則令人琢磨不透是何想法,但其所施行政策常常同宋令公背道而馳。
自宋汀蘭婚事定下後,宋晟同宋令公本就岌岌可危的關系可謂徹底崩塌。
“或許吧,誰又知道呢?”謝皇後顯然不想深入去談這個話題,轉而語重心長道:“時樂的親事也已定下。”
“不管你是否真的意屬宋晏晅,你的婚事也該仔細斟酌着了。”
闵時安打斷謝皇後接下來的話,立刻起身告辭道:“兒臣突然想起還有要事找宋晏晅商談,兒臣告退。”
她捂着耳朵快速溜走,不給謝皇後任何可乘之機。
不過闵時安也确實有事要去尋宋晟,她可沒忘記雲桐之行,這狗東西是如何戲耍她的,雖然做不到誅他九族,但前去宋府給他添堵,闵時安還是有自信可以做到的。
“本宮也不見?”闵時安俯視着跪倒在地的守衛,沉聲道:“去把宋晨尋來!”
她在心中暗罵宋晟不識好歹,不曾想還未給宋晟添堵,自己反倒吃了個閉門羹,憋了一肚子氣。
那守衛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去尋宋晨了。
“殿下,并非是我家主子不願見您,實在是主子今日不太方便。”宋晨急匆匆趕來,寒風刺骨,他額頭上卻滿是豆大的汗珠。
他想了想,繼續低聲向闵時安解釋着:“我家主子方才不知為何吐血不止,現下府醫正在搶救,殿下不妨改日再來。”
闵時安面色一變,快速道:“備好銀針,本宮去瞧瞧!”
宋晨見狀便知曉自己賭對了,帶着闵時安很快便行至宋晟房内,一群府醫圍着面色慘白的宋晟束手無策,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刺激着在場之人。
闵時安顧不得其它,上前為其診脈,她面色愈發凝重。片刻後她将宋晟的手輕輕塞進被褥之内,視線環顧一周,沉聲道:“他身中奇毒,已至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