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拉着柳桉,到人群稀少處交涉。說是交涉,兩人的表情都挺輕松的,末了還握了下手,搞得跟剛簽了友好合作協議一樣。
那兩人一走,其餘人都消停下來,低聲交頭接耳兩句,時不時探探頭,又不敢正眼看。隻有兩個人的間隔相對靜止,和路上排隊等紅燈的車輛一樣,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柳桉再回來時,拉了她一把,宋存跟着他上了車,包也沒拿。
這一次,乖乖坐到了副駕駛。
周柯看着車輛遠去,掏出兜裡的煙,走向了言列。
“怎麼說,我讓人去弄好,明天給你送過去?讓人送你,或者開我的車走?”他自認為給出了所有合理的建議
“不必了,我自己處理。”言列按了下車鑰匙,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又是一個冒着煙的車尾燈,周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點事,不至于生氣吧。改天他組個局,大家一起吃頓飯,再把白放那小子叫上,估計就妥了。
以他的判斷,雙方都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轉頭又看見邵廳八爪魚一般貼在一個黃色吊帶裙女孩的身上,上下其手,惹得那女孩左右亂躲。這次輪到他腦袋冒煙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
擡腿就給了他一腳,“這就不行了?是不是個男人。”
邵廳被他一激,挺屍一樣地直了腰身,腳步交叉,“說.....說誰....”
“說的就是你。”說完撈了一下邵廳的手臂,免得他再倒,給旁邊女孩使了個眼色。
“謝....謝,周....哥,”女孩很感激,還想多說兩句,大着膽子叫了句哥。
被周柯直接打斷了,把指間的煙咬在嘴裡,“别謝了,自己打車回去。”提溜着邵廳走了。如果他沒記錯,那個女孩應該是白放新交的女朋友的同學。
也是個學鋼琴的。
想到鋼琴的兩個字,他有點醍醐灌頂。
“卧槽!”後知後覺地,罵了句,差點把身邊軟趴趴的醉鬼吼地上去。
剛剛那個是宋存!
他居然沒看出來。回頭望了望路的盡頭,總覺得錯過了什麼。
是宋大小姐的話,脾氣這麼大,好像也合理。
“你認出來了?”
“誰?”宋存機敏地轉了頭,才發出的聲。她其實沒想什麼,在單純地走神,
“就是你撞的那車的主人。”柳桉解釋道,看她的表情,就不像懊悔什麼的,果然,管都沒管。
“哦。”她松了口氣。
“和你說話的那個嗎?他旁邊那個,好像有點眼熟。”隻是那人一直弓着身子,臉色也難看,腎和腰一樣差的樣子,她沒怎麼看清。
“你說邵廳?”
“原來還真是他。”宋存不屑道,一說名字她就想起來了,以前那些個流裡流氣的男生都叫他“廳長”、“廳長”的,她就記住了。
不知道是他要當廳長,還是他爸要當廳長,當上了沒。
“你怎麼會記得他?”柳桉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以前老煩你嗎?帶頭拉你自行車後座的,是不是他。”時隔多年,說出這件事,她還是蹙了眉。
柳桉眨了下眼,有潮氣襲來。沒想到她是因為這件事記得的,直到現在還記得,他都快忘了。小時候他很胖,天天腆着個肚子,說話細聲細氣的,經常被班裡的幾個男生抱團欺負,其中之一就是邵廳,仗着他們住一個院子,帶着頭挑釁他。
最樂此不疲的一件事,就是拉他的自行車後座,任他怎麼蹬,也走不動,像是耕地的老牛,供他們取笑。
見他不動了,又會松了手,在後面竊竊私語,等他再次啟動時又拉住,樂此不疲。每次都得在學校門口鬧個幾分鐘才罷休,成了固定節目。
這當然是校園暴力,隻是他不想為這點事鬧到家裡去。如果告訴老師,隻會有更多人嘲笑他的羸弱。
有一次恰巧被宋存看見了。隔周,學校的路口多了兩個執勤的警察,像是在等着他們一般,邵廳又帶着人來鬧他。
剛一上手,就被執勤的警察拽住,在最人來人往的學校路口,教育了半個小時才放走。他至今還記得邵廳的臉,全程跟猴子屁股一樣紅。
從那以後,這事兒就徹底了了。邵廳不僅沒再欺負過他,還主動和他交際。
“那個是周柯,我們小學校友,高兩屆。”柳桉說。周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義氣大哥,其實也在他們那個大院住過。
宋存遲疑地點了點頭,“有點印象。”
“不過他們應該都沒認出你。”
“?”
“是嗎?”應該是吧,以他們的交情,認出來才奇怪吧。
柳按見她閉眼假寐,知道是她不想聊,也就不再追問,隻管把人安全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