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回來了?”時南鏡頂着雞窩頭爬起來開門,七月份的太陽都殺不死他身上的怨氣,好似有黑氣化作三丈高的陰影,張牙舞爪撲向門外。
然後被門外呲着大牙的彭正杭敞着嗓門震了回去。
彭正杭邁進一隻腳,從門縫擠了進去,手裡拎着個大包,完全無視了時南鏡的起床氣:“我回家還沒兩天,我媽就開始看我不順眼,再不出來躲躲,我就無家可歸了。”
他把包随手一丢,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個打包盒:“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就知道,我從家裡給你帶了些吃的,我媽弄的大燒麥,可好吃了,鹹蛋黃的你嘗嘗。”
彭正杭把打包盒放茶幾上,又彎腰翻包:“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就給外婆打的,說我要過來,你手機老靜音。”
時南鏡沒睡醒,不想說話,彭正杭也不在意自顧自說着。
他從包裡拿了個盒子出來:“給外婆的眼部按摩儀。”然後又掏了個盒子,“外公的茶。”
“還有這個,這給你的,上次忘帶過來了。”
時南鏡用胳膊卡住彭正杭丢過來的東西,低頭看了一眼。
一個手辦。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迷失》裡的一個主角,庫裡。
彭正杭翻完東西轉頭看時南鏡隻低頭看着那手辦,臉上一點表情沒有。
他雙手一插:“我上次不是借你的pad嗎?不小心看到了播放記錄,你别說你不喜歡啊!我這可是拖别人從霓虹帶回來的!你不喜歡也得喜歡。”
時南鏡輕眨了一下眼睛,把手辦握在手裡:“謝謝。”
迷失是一部熱血番,他刷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他從來沒有向其他人那樣有過收藏手辦或者周邊的想法,他家裡沒有可以放這些東西的地方。
“不謝不謝。”見時南鏡收下,彭正杭立刻收起了剛才兇巴巴的樣子,嘻嘻哈哈地揮了揮手,“又不是多大個事兒。”
“快,時哥把燒麥吃了,這東西涼了會硬,口感就不好了。”彭正杭開了打包盒的蓋子,推到時南鏡面前。
時南鏡看了眼拳頭大小的燒麥,又擡頭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
指針恰好指在7點半上。
太早了,真有些吃不下。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擡手壓了壓眼睛:“你坐的頭班車?”
彭正杭拿着手機又在忙,随口答道:“對啊,我昨天就想過來了,但是半夜沒車了,打車有些貴,就隻好等到了今天。”
時南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點點頭,拿起一個燒麥,找方向張開嘴咬了一口。
香的。
“不是說要出去旅遊嗎?”時南鏡吃了幾口以後胃口勉強打開了一些,不過腦子依舊有些昏昏沉沉。
“水了呗。”彭正杭說到這就有些來氣,“本來就我們家自己去的,我叔知道我們要去旅遊了以後就給我媽打電話說他們家也想一起,說兩家人一起熱鬧還有個伴,問我媽行不行。”
“人都問到眼前了,我媽不好推脫就答應了。”
“嘿!結果這一答應吧事兒就來了。那機票酒店什麼都是我們定好的,完了我叔是一聲不吭。這也就算了吧,都一家人,大不了吃飯什麼的費用,你積極一點也行。”彭正杭已經收起手機,站了起來。
“我不是做好了攻略的嗎,我就把行程發到了群裡,好家夥,那真是從頭挑剔到尾,這個時間是不是太緊了,這個地方聽說不好玩網上都是照騙,這裡也要去啊,是不是太遠了。”
彭正杭越說越來氣:“哥們兒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嗎?不是!完了我就在群裡給我叔一通怼,讓他玩蛋去吧!旅個屁的遊。”
“然後呢?”時南鏡吃完最後一口,擦了擦嘴。
“然後我就被我媽流放了。”
時南鏡:“真不去了?”
彭正杭:“不去,誰愛去誰去,跟他們一起不夠我氣的。”
“行,那你自便。”說着時南鏡就起身朝樓梯走去。
“時哥你上哪兒去?”彭正杭抓起大包就跟了上來。
“睡覺。”
“你不跟我玩啊?”
時南鏡後腦勺突突跳:“玩什麼?”
“玩蛋。”彭正杭脫口而出。
“滾。”
時南鏡一覺睡到了中午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外公已經做好了午飯。
彭正杭正幫着往餐桌上擺飯碗,見時南鏡下來他招了招手:“時哥快來吃飯了,今天外公做了燒雞,好香。”
時南鏡已經聞到了香味。
他住到外婆外公家以後往家裡添了不少東西,洗碗機、掃地機器人是基本的。
這會兒的掃地機器人還沒有那麼先進,不過也能用了,總好得過他來做。
飯間,外婆提到了鎮上夏日集會的事情。
“今年那集市陣仗搞得還挺大,據說隔壁的鎮子都會過來參加,我聽鎮上說要打造成一個什麼示範典型,到時候肯定很熱鬧。”
“那我們要不要也去參加一下?”外公一聽頓時來了興緻。
“好像會設置很多攤位,報名就可以去擺攤,家裡竹編的簍子這麼多,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去賣賣。”外公越說越覺得可行。
“成啊,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外婆說着又對時南鏡道,“乖乖也出去耍耍,天天在家裡待着,不沾地氣可不行。”
時南鏡沒拒絕,點了點頭。
這家裡誰不去都行,除了他。
志願者的報名已經收到了回饋,消息正躺在他手機裡,都不用等到正兒八經的集會那天,過兩天他就得去組裡報道了。
想到有一大波事即将向他湧來,碗裡的飯都不香了。
他不知道外婆外公哪來的這麼多精力,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幾乎都不着家,不是在外頭唱歌跳舞就是在釣魚,最差也在散步。
“大寶昨天又沒回來?”外婆吃着吃着突然問了一句。
時南鏡搖了搖頭:“沒。”
最近貓崽晚上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大早上又走了。他碼不定貓崽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卧室的窗子都不敢徹底關上,都會留縫,方便貓崽推開。
“養貓了?”彭正杭戳了戳時南鏡問道。
“是呀,乖乖抱回來的一隻小玳瑁,可好看了,是個小美女。”外婆立刻興高采烈地給彭正杭介紹家裡的新成員。
時南鏡已經感覺到貓崽好像不是個小母貓了,他張了張嘴,放棄了解釋,算了不重要。
“那現在是被誰帶出去了?”他又問道。
時南鏡哼哼了一聲:“還用帶啊,他來去自如。”
彭正杭恍然大悟:“那你這不就是個酒店?”
時南鏡隻覺得一根箭噗嗤一下插進了他心裡。
自己就多餘搭理他。
三水鎮幾乎沒有夜生活,至少時南鏡沒有。
“時哥,我搜到新開了家燒烤店,我們去吃燒烤呗?”彭正杭也是個閑不住的,剛吃過晚飯跟外公從外面溜達回來,這會兒又想着往外跑。
“不去。”
“我看看啊,離咱家不遠,兩條街就到了,我們10點再去吧,早了吃不下。”彭正杭選擇性忽略了那兩個字。
“不去。”
“我等會兒喊你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