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扶春這個剛穿越的自然沒能順利通過那場考試,雖然身體換了個芯子,但應歧的這具身體仍在病中,還是應扶春強撐着身上的不适叫了遠處的巡考過來,否則說不準這具身體會再次被燒死一次。
他穿越至今已有十八年整,今年才剛滿二十五歲,也就是說原主應歧在七歲的時候就已經上了考場并且連奪兩次案首,任誰見了都得誇上一句少年天才。
明面上應歧隻是毫無背景的尋常農戶家的孩子,因為成績太好年紀太小的緣故惹來不少學子的嫉妒,甚至就連原主的死都與他們脫不了關系,他這次病得太過嚴重,連遠在府城裡的應父應母都得知了消息,應家夫婦實在是被他的病情給吓到了,将人接回去後說什麼都不準他再次下場,隻想着等他長大些再說。
這一等就又等了六年。
原主死前的最大願望就是考出功名改換門庭,應扶春既然占了人家身子,自然有義務替他完成最後的遺願。穿過來後應扶春仍舊勤勤懇懇用心讀書,他在現代學習成績就極為優異,換了個朝代從理轉文,最開始的一段時間還有一些不太适應,後來很快就融合了原主這具身體的記憶,落下的功課也飛速地追趕了上來。
然而就在他準備下場的那一年……惠安府外出了事情,一連數日驟降暴雨,接連引發了一系列災變。
水位上漲山洪頻發,這周邊的十幾個村落多多少少地都受到了影響,眼看着就要發展成洪災了,當地官員急忙招人征集徭役加固河堤,這具身體名義上的農戶父親也在徭役之列。
應父常說惠安府的那群官員從上到下都爛到根了,應扶春也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将手伸到了材料上面,某個深夜河壩決堤,洶湧河水當場卷走了十幾個漢子,應扶春便又守孝了三年。
那場決堤對惠安府及周邊村落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惡劣後果,朝廷終于得知了消息派下欽差過來巡查,直到這時這些官員才終于慌了,紛紛開始尋找起了脫身之法。
——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應家的身上。
一場大火将整個應家都燒了個幹幹淨淨,應父應母與原主的弟弟直接死在了大火之中,應大哥倒是逃了出來,卻被策劃了這一切的官員給抓進了牢裡折磨得不成人形。
以妻兒相逼屈打成招強逼着他在認罪書上按下手印,又在将人利用完後當場斬殺了他的妻兒,應大哥本就傷勢過重,親眼目睹這一切後氣急攻心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當場就随着妻兒去了,自此惠安府的應家一脈隻餘下了在學堂裡讀書的應扶春一人。
為了防止二兒子在踏入仕途後洩露身份引來殺身之禍,當年應父将一切都做得極為小心,再加上時隔這麼多年,很多知情人都已經不在了,僅餘下的最後幾個也死在了官員着人在應府放的那場大火裡,也就是說如今隻要應扶春不說,再沒人能将他與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應歧”聯系到一起。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了。
應家一家都是好人,是惠安府裡出了名的仁商之家,在原主的爺爺那代就開始出資建造善安堂撫育院,自費幫助周邊的幾個村落修橋補路,有事需要雇傭村人時也從來都不拖欠銀錢,周邊那麼多村落鄉鎮裡就沒有不願意給他家做事的,以至于事發當時小半個城的人都懷疑這件事情其實内有隐情。
這年應扶春也才十六。
應父應母對他極好,即便早就已經看出了他其實并非原主本人,卻還将他當做親兒子般悉心對待,應扶春在現代社會親緣淡薄,沒想到跨越了一個時代有幸遇到這樣的家人,他不甘心看着應家衆人這樣含冤慘死,非但沒有如應家長輩預料的那般遠離惠安府隐姓埋名做一個尋常百姓,而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決心替他們洗清冤屈……讓參與了此事的所有官員付出代價。
這一藏就藏了整整八年。
一直到了去歲春分,惠安府的一衆官員的所作所為終于大白于天下,一系列舊案被翻卷重查,應家的案子也在其中,當年的事情終于重見天日。
這些官員或許至死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經被火燒掉的賬本是怎麼出現在世人面前的。
應扶春一直看着官員們的人頭落地,大仇得報整個人都陷入迷茫,他實在是不想再留在惠安府裡,幹脆混進了來往的商隊在大雍朝境内如孤魂野鬼般四處遊蕩,直至今年偶然到了安平府内,這才終于生出了想留下來的念頭。
至于安平府的現任知府當年受過應父的恩惠、意外欠下了個小小的人情就是另一件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