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飯廳,正巧遇到剛回來的蔔裕,蔔逯兒一路小跑上前,“爹爹!”
“欸,逯兒!”蔔裕一把抱起女兒,“跟爹說說,今天玩了些什麼?”
“繡花!”
“是嘛!”蔔裕捏捏逯兒粉撲撲的小臉。
蔔舒塵兩兄弟近前來喊爹,蔔裕應了又騰出一隻手伸向蔔正陽,“要不要爹抱?”
蔔正陽小臉一興奮,剛挪步又想起娘說的話,有些猶豫,“娘說我已經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要抱。”
蔔裕聽完一樂,單手将他撈起來又放下,“是有點兒重。”
蔔正陽在蔔裕懷裡站穩,面上一紅,自己也并沒有吃很多吧,然後突然重心一偏,回過神自己和哥哥一起被父親擠進臂彎按在肚子上。
蔔裕心情很好的樣子,松開他們放下逯兒進門,“走走走,吃飯去。”
蔔舒塵亮着眼睛笑,他剛才一直覆手站在一邊,這時才像個孩子。
二位夫人早已在裡頭等了些時候,蔔裕趕着孩子們走進來,見夫人們相談甚歡,笑問:“在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二夫人忙站起來給蔔裕拉開凳子,“在聊姐姐今兒下午作的詩呢。”
“是嘛,不若吟來聽聽。”蔔裕當然知道自己當年費盡心思追到手的夫人有何等才氣,一聽夫人作詩,立馬來了興緻。
傅孟嫣嗔他一眼道:“吃飯呢,這點兒小事也值得在孩子們面前賣弄。”
“好好好,飯後再與夫人們探讨。”蔔裕樂呵呵吃飯,想着一會兒嫣兒吟詩,小陸撫琴,當真樂趣無邊。
丞相府自家人吃飯沒有食不言那一套,大家邊吃飯邊聊今天的趣事,飯桌上一派和樂融融,隻蔔逯兒似有心事,旁人說的趣事都沒能逗笑她。蔔裕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小女兒是很愛笑的,今晚這反應真有點兒不像她。
“逯兒怎麼了?”蔔裕這麼一問,其餘人也注意到逯兒的反常。
蔔逯兒放下碗筷,“爹爹,娘親,我想去學宮。”
一時間大家安靜下來,似乎都有些意外,蔔正陽在一邊十分不理解,上學多讨厭!
蔔裕也放下筷子,耐心問:“為什麼突然想去?”
他很意外逯兒突然提上學的事,雖說也到了去學宮的年紀,但家裡都舍不得,打算再緩一年來着。
“哥哥們都去學宮上學,我也到上學的年齡了,”蔔逯兒看着自己的父親,目光堅定,“我也想像哥哥們那樣識文斷字作文章。”
“逯兒,你想學什麼隻消說一聲,請的私塾先生可以教你啊。”傅孟嫣有些不願意,自己辛苦多年才盼來的女兒,恨不得一直綁在身邊看護教導,哪裡肯放手。
蔔裕自然知道夫人的不舍,他也素來疼愛小女兒,那是從心愛的人身上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貝,從小乖巧伶俐,怎麼能不疼,怎麼能不愛?
蔔裕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立即答複,給逯兒夾了一筷子菜,“乖,先吃飯。”
轉而安慰傅孟嫣道:“此事我們過後再議,先吃飯。”
蔔舒塵看氣氛有些不對,便也夾了筷肉片給逯兒,小聲安撫她先不着急,給大娘一點時間。逯兒點頭把肉塞嘴裡,蔔正陽也不敢胡鬧了,安安分分吃飯。
其實他們都知道,逯兒雖然看起來溫順親和,執拗起來誰都勸不動,和她娘如出一轍。
飯後茶也沒上,蔔裕就拉着傅孟嫣去了書房,讓孩子們該玩玩兒去。其實他是不排斥逯兒上學的,多些才學有何不好,隻是自己夫人這頭還得好好勸。
這邊二夫人見他二人出了飯廳,便寬慰了孩子們幾句,說:“不是與那東府小嫤約好了要出去玩兒,都拾掇拾掇,出門去吧。”
三個孩子如釋重負告退,二夫人又吩咐下人們進來收拾,自己親自去煮茶。
蔔裕拉着傅孟嫣到房裡軟榻上坐下,順手帶上門,輕聲說道:“逯兒也已經這麼大了,是該上學宮去,你看舒塵和正陽兩兄弟,不也是這般大進的學宮?”
傅孟嫣悶着不說話,蔔裕繼續耐心勸她:“我知道你不舍得女兒,我也不舍得,可逯兒自己做了決定的事如何能攔,分明是有益的決定,又豈能因為我們的私心就奪了她的主見?”
傅孟嫣還是悶着不說話,蔔裕把夫人的一雙玉手握進掌心,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進一步放柔了聲音,“嫣兒。”
這時傅孟嫣才擡起一雙淚眼來看他,“可去了學宮便要離開家,都不在家住了,叫我思念她時去何處尋,萬一女兒在外頭受了欺負又要如何?”
越說越激動,一想到女兒可能受人欺負就要落淚。
蔔裕看她可憐的樣子心疼,伸手環住人揩去面上一點淚,“剛進學宮課業不重,是可以每天回來的,隻是到舒塵那年紀課業重了才住在學宮裡十日一休沐。
“況且這對逯兒也是一種曆練不是?學宮裡還有舒塵和正陽照應,再說我堂堂丞相的子女能讓誰欺負,逯兒又那麼乖,旁人喜歡還來不及。”
蔔裕矮身湊近了看她,“不必擔心了,嗯?”
傅孟嫣大家閨秀知書達理,自然曉得蔔裕說的許多道理,隻是這關系到自己以後與寶貝女兒不能時常見面,心中實在舍不得,但女兒有進取心是好事,确實不該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就橫加阻攔。
到底還是松口道:“說要教女兒女紅技法都還沒開始,以後也隻有晚上才能教教她,每天在跟前兒的時間也要變少。”
蔔裕見她眼裡淚光散去,不由松了口氣,在人臉上“吧唧”給了一口道:“不妨事,離入學還有段時間,盡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