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千金被拐了,這事兒就連将軍夫人都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祝妍起來之後到底放心不下,于是打算以“早起上學”為由把女兒解救出來,敲半天門不見開,喊也沒人應,推門進去才發現别說人影,昨天抱來的被褥都沒打開過。
桌上醒目處用杯子壓了張紙,龍飛鳳舞“嫤丫頭我帶走了”幾個大字,一看就是耄耋仙的手筆,很能彰顯筆者的脾氣。
祝妍隻覺得頭疼,看情況是昨天夜裡就出發了,自己這會兒就算快馬去追,一時半會兒肯定也追不上,不過有耄耋仙帶着,倒不用擔心東嫤的安全。
打開櫃子看了一眼,果然一件衣服都沒帶走,于是決定給東嫤打包些行禮,親自回山門一趟。東西都收拾好了,着人知會家裡人,自己拎包就出發。
出門正好碰見蔔家馬車正在等着接東嫤一起去上學,祝妍前去打了招呼,接下來幾月都不用等東嫤,來不及解釋,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留蔔家兄妹留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可惜祝妍這一路追到山門都沒碰見一老一小,因為耄耋仙帶東嫤繞了遠路。
東嫤這一路睡得香,毛驢背上颠起來跟搖籃似的沒把她颠醒,最後還是一陣肉香給饞醒的。
睜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床帳,入目隻見青黑皮毛,趴在上面一點兒也不軟和,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突然聽見毛驢叫聲才一激靈撐手坐起來,看清了眼下甩動的驢尾巴。
身後傳來耄耋仙的聲音,“醒了?快下來吃東西。”
東嫤循聲扭身看去,見耄耋仙坐在樹邊烤着什麼,環視一周發現自己置身野外,一切都陌生。明明閉眼前還在自己房裡,怎麼一睜眼就到野外了,這是哪兒,昨晚又是怎麼睡過去的?
許多問題沒法理清,卻被肚子裡的響動打斷思緒,東嫤扒着驢背滑下地,走到耄耋仙身旁蹲下問:“師叔祖在烤什麼?”
“兔子,剛抓的,可新鮮,”耄耋仙轉着手中的木棍說話,“餓了吧?”
東嫤點點頭繼續問:“這是哪兒,我們為什麼在這兒?”
“荒山野嶺,師叔祖帶你出來見見世面,”耄耋仙看了看兔肉,确認熟了才遞給東嫤,“拿着,小心燙。”
東嫤拈着手接過,小心啃了一口,沒什麼佐料味,看着油滋滋,焦脆外皮裹着精瘦肉塊,咀嚼起來全是肉香,是比往日的早餐吃起來有意思。
“怎麼樣,好吃吧?”
“好吃,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耄耋仙明知故問:“回哪兒去?”
“回家啊,我還要上學呢,今天肯定趕不上上課了,下午回去也行。”東嫤邊嚼邊說,以為所謂見世面就像平時出去玩兒,當天就能回去,啃完一個兔腿又接過耄耋仙扯下來的半邊兔身,吃得津津有味。
耄耋仙嘬嘬手指道:“以後山門就是你家了,先不着急回去,陪師叔祖去個地方。”
“什麼叫以後山門就是我家,我又不是沒自己家,”東嫤停下咀嚼的動作,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正倒茶,後頸被捏一把便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是現在,肚子裡有貨腦子也轉過彎來,登時站起來,拿油乎乎的手指着耄耋仙瞪眼睛,“你拐我出來的!”
耄耋仙被東嫤這一聲驚叫震得耳朵疼,邊伸手掏邊埋怨:“你這丫頭嗓門兒怎麼這麼大,說拐多難聽,師叔祖這不是帶你出來玩兒嘛!”
“不對,你都沒提前跟我說,我都想起來了,昨晚上我是被你打暈了帶出來的,我爹娘肯定也不知道,你就是拐小孩兒!”東嫤說着大聲叫嚷起來,可這荒郊野外的,連條寬闊的大路都看不見,别說人影,難免心慌,“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小點兒聲,這山裡人都沒有一個,你别再把什麼豺狼虎豹引來。”
東嫤果然住了聲,卻還是提着半邊兔身又退了兩步,戒備地離耄耋仙更遠了些。
耄耋仙不樂意了,“師叔祖還能害你不成,給你娘留了書信,過幾日估計就能追上我們了。”
“真的?”
“騙你作甚,我們倆出來啥也沒帶,可不得讓你娘帶些盤纏衣服什麼的來接應?”
東嫤想想覺得也是,眼前這位師叔祖說到底也是娘親的師叔,又是一方門派掌門,應當不至于做人牙子營生,這才蹲回去将兔肉吃完。
邊吃還邊埋怨:“要帶我出來說一聲不就好了,幹嘛還把我弄暈了拐出來。”
“勸你出來又要費一番口舌,直接帶出來多省事兒,”耄耋仙一點兒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妥,“你也别想着回去了,我們走了一夜,早離皇城十萬八千裡,安心跟着師叔祖走吧!”
東嫤權衡了一番,她當然不願意束手就擒,卻也知道此地叫天不應,跟着師叔祖至少還安全,盤算着等路過什麼城鎮的時候再跑去找官差,隻是此時不能表現,免得這位師叔祖故意挑小路走,再讓她叫地不靈。
吃完兔子東嫤洗幹淨手,蹲在邊上看耄耋仙處理火堆,悄悄伸手摸衣兜,除了幾顆糖什麼也沒摸到,不由懊惱自己平日出門沒有時刻帶銀子的習慣。
收拾一番重新上路,東嫤倒坐在後面看着倒退的風景問:“師叔祖,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