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有着超乎年齡的淡定沉穩，被别人這樣盯着臉也會磕巴：“我……我就是想到，可能你不想回來，因為你在這邊不開心，有可能在那邊太開心。”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我不會不開心了，因為我再也不用彈鋼琴了！”

餘孟言知道周墨的秘密，誰讓他們認識太早，那時候的周墨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周墨有記憶開始，餘孟言就已經在她的生活中了，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離開過，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而冒領竹馬名分的男主孟長越是後來才出現的。

周墨五歲開始正式學鋼琴，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喜歡還要坐在這裡裝作喜歡，被誇的時候不開心還笑得燦爛。

家裡人開玩笑說，她自從學了鋼琴後都變得文靜起來。

周墨很想告訴别人，她之所以安靜是因為她想不通，但依然說不出口，笑得像個洋娃娃。

她大部分的時間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一天又一天。

或許是真的有一些天分，亦或是這些本就無關緊要，周墨很快就可以在衆人面前演奏簡單的鋼琴曲。

連她自己都開始相信，她應該是喜歡鋼琴的。

周墨在演奏結束笑着接受所有人的誇贊，然後趁着他們的話題發生變化後溜到院子裡。

她的臉都笑僵了。

周墨揉着臉，完全沒注意到秋千裡的餘孟言。

“原來你不喜歡鋼琴啊。”

周墨震驚到說不出話，捂住嘴往後退了兩步。

餘孟言沒再上前，他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院子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客廳的對話聲透過門小得幾乎聽不見，夏夜的蟲鳴夾在風聲裡，仿佛是自然的夜曲。

“我……”周墨緊張地張嘴，擔心自己說出來的話和自己想的又不一樣，“我不喜歡鋼琴。”

周墨聽着和自己心裡相同的話，不敢置信，像餘孟言求證：“我剛剛說了什麼？”

餘孟言雖然不清楚周墨為什麼是這個反應，但還是複述了一遍。

周墨興奮地跳了起來：“我說出來了，我居然說出來了！”

她顧不上餘孟言，像是猛烈的風一樣沖進了客廳。

“媽媽，我有話要說！”周墨把自己本應記住的東西通通抛到腦後，不去管陳紫書的微微皺眉，“媽媽，我最喜歡鋼琴啦！”

在場的人都被活潑的周墨逗笑，離她最近的阿姨将她拉過去。

“知道啦知道啦，我們都知道墨墨最喜歡鋼琴，以後會和你媽媽當鋼琴家，在最好的音樂廳彈鋼琴。”

周墨隔着玻璃門看向餘孟言，門是開着的，但是他站在門外，就像那裡有一扇看不見的門。

餘孟言在院子裡沒有等回周墨。

周墨苦惱又生氣，她以為自己擺脫了這種看不見的操控，結果是白開心，到最後還是一樣。

生的氣自然是對着于餘孟言，他明明聽到了，但是不肯告訴大家，連客廳都沒有進。

周墨在本子上用力寫下“絕交”，讓周逸拿去給餘孟言。

哪怕餘孟言上門，她也捂住耳朵大聲喊：“我們絕交了，我不要再和你說話。”

小孩子間的玩鬧大人不會插手，所以盡管周墨的絕交宣言人盡皆知，餘孟言還是有機會在院子裡攔住周墨。

他怕周墨離開又怕她喊來别人，把話一口氣說完：“那一天我真的走不進去。”

周墨決定聽他說完。

“我本來想進去幫你的，但是怎麼也走不進去，就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不讓我過去。我想跟媽媽說，但是說不出來。”

餘孟言體會到那天周墨的感受，他說的明明是真話，但說出來和撒謊一樣。那天周墨說的是假話，但大家都以為是真的。

周墨決定相信餘孟言，并且分享了自己的秘密。從這一天起，原屬于周墨一個人的秘密變成了兩個人的秘密。

餘孟言安穩周墨：“說不定有一天突然一切都好了。”

周墨不想抱希望但心底仍然有一絲期望，直到某一天，她忽然重生，對這些事情有了一些猜測。

她仔細地回想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發現了劇情沒有名字的那些人。

可惜猜測再也無法驗證真假。

周墨不知道上一世她死後餘孟言去了哪裡，沒有人提起過他，他有關的一切随着她的死去而消失，他所知道的秘密再也沒有人知道。

不過這一次她活了下來，餘孟言也還在，秘密依然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餘孟言知道周墨話裡的意思，喜悅壓過他心裡其他的情緒：“恭喜你，你終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