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拜訪姥姥姥爺帶的最重要的禮物是她的月考成績單。

黎光霁因為考試失誤被留在家裡，陳紫書替她安排了課外輔導。

姥爺看着名列前茅的周墨，差點就找人用個合适的相框把成績單裱起來。

周墨愁眉苦臉地戳着烏龜，情緒寫在臉上。

姥姥打理着清早從花園裡摘來的花：“考得好還不高興？不用每次都考第一的。”

“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家裡不同意我選文科。”周墨戴上手套，熟練地摘葉子。

姥姥拿花比着花瓶，幹脆利落地剪下花莖：“這才十月，急什麼，到時候你把意向表偷偷一交，家裡也沒辦法。”

周墨聽到這個馊主意忍不住笑出聲，順着她的話：“到時候我被趕出家門可是要來賴着您的。”

姥爺幫腔：“好啊，家裡又不是沒房間。”

“姥姥姥爺别打趣我了。”周墨及時扼住跑偏的苗頭，“你們明明知道我是來找你們幫忙的。”

姥姥插好花，周墨端着花瓶擺在木櫃上。

“你是來找我們幫忙的，但是我們也隻能幫到這裡。”姥姥拍了拍周墨的手，“墨墨，你來之前想好要我們怎麼幫你嗎？”

周墨搖頭：“我以為你們會給我出主意。”

“那選了文科之後的事情你想好了嗎？”

“好好高考，報個喜歡的專業走學術。”周墨想象不出來更具體的事情，隻有個大概。

姥姥語重心長：“這種涉及到人生大方向的事情，别人是不能替你做決定的。我們不會攔你，但是也給不了你什麼實質的幫助。可能你覺得由我們出面，你媽媽和爸爸就會改變主意。他們不會的，他們隻會覺得你找到了靠山，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這是阻攔你的第一關，如果你連這一關都過不去，以後的路就一定能堅持嗎？”

周墨覺得有些道理，叉了塊水果一邊吃一邊思考。

姥爺喂好烏龜，悠閑地漫步踱過來，順手把周墨的零食小推車帶過來。

“苦大仇深的做什麼，先吃點東西。”姥爺樂呵呵地拆了包餅幹，“事情總有解決辦法，你就是操心得太早，也不知道是随了……”

姥爺自知失言，連忙止住話頭，但還是被姥姥瞪了一眼。

“知道他們不同意才想早點下手，結果好像弄巧成拙了。”周墨不想和家裡争執四個月。

姥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知道家裡人寵着你，覺得多磨幾次就能答應，沒想到這次他們态度堅決，估計你從小到大都沒有像這樣碰過一鼻子灰。”

周墨被說中，含糊地應了幾聲，她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是有恃無恐。

“墨墨，你有時候太謹慎了，與其這樣迂回着找我們幫你，不如自己坦誠認真地和他們談談。難道他們還能真的逼着你在意向表上選理科嗎？”姥姥鼓勵她，“再不濟就是和家裡吵一架，又不是沒地方去。”

姥爺又想到個馊主意：“不如你說要進舅舅公司，什麼文科理科都不要了。天花闆掀起來之後再開窗，誰還會攔你。”

周墨擺手：“我要是這麼做了，家裡才是真的雞飛狗跳。舅舅哪裡敢收留我，恨不得親自連夜把我送回家。”

姥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他本事有多大。”

“看來得想辦法讓舅舅教教我這些本事。”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周墨笑眼彎彎，“我開玩笑的。”

周墨到家的時候正碰見陳紫書回家，确定她心情不好，正想溜走，不料被叫住，隻得跟到琴房。

“今天去姥姥家收獲怎麼樣？”陳紫書把周墨按到琴凳上，沒打算聽她的回答，“你小時候說自己最喜歡鋼琴，以後要彈一輩子鋼琴，要像我一樣在各個音樂廳演出。墨墨，你這次的興趣能持續多久呢？”

陳紫書的手覆在周墨的手背上，鋼琴聲在她們指下斷斷續續地響起。

周墨完全由陳紫書帶領，直到最後一個音符也沒主動擡起。

過了這麼久，陳紫書仍然有些失望：“你剛提出不想再學彈鋼琴的時候，我還以為隻是那陣子倦怠了，沒想到你是真的一點興趣也沒了。說到底隻是愛好，不要就不要了，隻是文理分科會影響你以後，你要想清楚。”

周墨回頭，目光灼灼：“媽媽，我真的想清楚了。假如我能活到一百歲，算下來也就是不到四萬天，為什麼我不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呢？你就一直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為了鋼琴吃過數不清的苦，可從來沒有覺得不值得。我現在是真的喜歡，就算以後發現不值得也不會後悔的。就算是個坑，我也得先跳下去才認。再說了，文科也沒有沒落到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步啊。”

陳紫書解釋：“我們并不是因為對文科有偏見而避之不及，隻是相對而言，理科是更合适的選擇。”

周墨聽出松口的意味，仰着頭滿臉期待：“可以讓我試試嗎？”

“不可以隻試試，既然拒絕了家裡給你選的路，那你應該付出更多才是。”陳紫書還是想讓周墨知難而退，“接下來月考、期中考試、期末考試的文科成績必須都在全年級前十，理科成績也不能掉下去，我可不想讓外人說你是因為理科學不下去才去學文的。”

周墨看到了希望，才不管這個條件是不是嚴苛，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要是我真的做到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報文科了？”

陳紫書笑着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不定你自己改主意了呢。”

“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