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腳步一頓。
桂窈兩三步邁回屋裡,杏眼在日光下甜得像蜜餞,她叉着腰微伏下身子,對着床上斂眉的男人歪了歪頭,水潤的粉唇微張,笑意徒增。
水靈靈的小嬌娘就這樣靠近男人。
她還往前湊了湊,近得好像看得見任北襲鋒利面容上細弱的絨毛。
任北襲的确疲憊。
堤壩的問題雖然交給了銜玉府的人,但他如今并未赴京,便算是需要協助處理相關問題。
隻是,身旁沒有桂窈時便想她,看見桂窈又隻想穩穩抱着她。
埋頭吻她脖頸上細弱的脈搏。
“再睡會?”
“陪我。”
桂窈盯住任北襲的薄唇,眯了眯眼:“自己睡,佛門淨地,不宜合寝。”
男人表情少見的有點委屈。
“但這裡隻有一張床。”
“那就晚上再說。”桂窈沒忍住伸出手,用纖細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腦袋。
她總覺得,任北襲每次同她獨處時都不似對待旁人,他們口中說的任小将軍英姿飒爽,冷嗎硬嗎?但眼前坐在床上的任北襲就像隻大型犬。
思及此,她無奈哄了半句。
“待會就回來了。”
剛想收回手,手腕上忽然就被溫熱的掌心握住,桂窈疑慮地擡眼,手卻沒使勁。
小娘纖細的手心被大手捏得微顫,再觸到的,是男人粗糙的臉。
溫熱,讓人直覺得燙。
桂窈想縮回手,卻被男人捂着手蹭了蹭,她明顯愣住,平日裡不甚羞澀的耳廓都漲紅得緊,嗓音不知怎的差點發不出聲,惴惴道:“松、松開,任北襲……你放手…太奇怪了。”
“才不要陪你。”她垂着睫毛,腦海中閃過不少次抱着抱着就更進一步的案例,又胡亂搖了搖頭。
話音剛落,手心裡仿若乖順的男人便睜開了寂靜的黑眸。
他吐息聲淡漠。
桂窈看見他委屈,自己也委屈。
如若不是為了完成支線任務,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想到這裡,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線索:“對了,你之前說有人在雲川寺要見我們?我思來想去也就一個人選。”
任北襲嗓音淡淡:“黃時雨道,九重當年告知于他,他父親死後,要讓你來雲川寺見住持。”
“可是村長如今還未離世。”
桂窈微怔。
兩人的眼睛離得很近,于是,從其中知曉對方的意思便格外簡單。
她思忖,她得去想其他辦法,又或是為了尋得當年秘密的答案,可是村長的身體的确再經不起折騰。他如今的狀态與植物人近乎相似,可這裡無法用現代擁有的醫療機器維持生命。
而且。
答案為什麼會在住持那裡?
桂窈思考的時候,任北襲隻平視着描摹她的神色,從小巧的唇到一雙漂亮眼睛,他拖延許久,才将握住她手腕的手收回,撐在床闆上,衣衫袖口落下遮擋住了緊繃的青筋。
放手,從來不在他的觀念中。
可為什麼他一旦對上桂窈,是心中如同被蚊蟻啃出了密密麻麻的洞,欲壑難填,隻能從她的言語,呼吸裡充盈。
又不敢抱太緊。
桂窈不懂他在想什麼,伸手胡亂摸了把他,嗓音認真:“住持似乎與太夫人熟識,任北襲,你可知道一些内情?待會我也好去打探打探。”
她見任北襲罕見地走神,不知怎麼想的,拿指甲刮了刮他下巴上因為這些天勞累而輕微冒起的胡渣。
把男人弄得往後躲了。
桂窈看他不自在,又好奇地逗弄前去,湊近仔細看他的下颌線。
任北襲薄唇緊繃,隐忍的眼睫下閃過成婚後不久的一日。
那日他到任家軍的營帳中處理公務許久,深夜才回府,桂窈趴在床上抱着她的軟枕頭睡熟了。
他攬過她,卻發現她許是誤會他今晚不歸,渾身隻着了件藕粉色肚兜,纖細的手臂感覺到他枕過來時,又想掙開他。
夜半,他起夜去倒了杯涼水。
窗外的小池中盈着春末的荷花苞微微露出粉尖,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夜雨滴滴墜入荷心,花瓣瓣羞怯地開了個縫,又被風吹得差點折了花莖,諄諄引誘下才綻了些獨屬于荷花香味。
涼水不甚灑在了他二人的床布上,任北襲記得那日夜裡桂窈委屈得拿腿蹬他,從銅鏡旁拽來一方繡帕擦他的嘴,半點不敢碰他的胡茬。
“……我希望你現在想的是我剛才說的話。”不知怎的,桂窈臉頰又不自覺紅了。
任北襲捏住她的臉頰,把她弄成個嘟嘴的可愛模樣,嗓音帶了些啞:“嗯,母親是我兄長去世後開始禮佛,曾在雲川寺長住過整年,那時與住持淨危法師相識,二人是至交。”
“據我所知,九重與雲川寺也有脫不開的關系,隻是我并不能直接告訴你。”
桂窈聞言挑了下眉,單手捏住任北襲的手腕拍開,轉身往門外走,關門前探了個腦袋進來,眼睛彎彎:“好好休息呀,夫君。”
任北襲垂眸。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