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名靜靜地聽着兩人對話,心中卻泛起了漣漪。她從未見過張日山如此坦露心聲,那份對家國深沉的愛,以及對自己情感的克制,都讓她感到既敬佩又心疼。她輕咬下唇,目光中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溫柔與堅定。
“張副官,在這個紛擾的世界中。”雁名終于開口,聲音清脆而堅定,“确實需要一顆堅韌不拔的心,去追尋和守護那些重要的東西。無論是理想、信念,還是心中的那份純粹與美好。”
張日山聞言,目光柔和地看向雁名,随即,雁名話鋒一轉,“你現在并不代表将來。現在的你或許不是那樣的人,但誰知道未來的你會變成什麼樣?你能保證嗎?”
張日山微微一愣,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雁名又繼續說道:“你也别急着解釋,解釋就是掩飾。”語畢,轉身走向前方。
“她這是怎麼了?”張日山望着雁名的背影,眉頭輕輕蹙起,轉而看向齊恒,眼中滿是疑惑。“八爺,您看她這反應,似乎話裡有話,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齊恒輕輕搖頭,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張副官啊,你這鐵骨铮铮的漢子,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怎麼一到情感這細膩的活兒上,就變得如此遲鈍了呢?”
“情感?什麼意思?”張日山愣了愣,心中似乎被什麼輕輕觸動,卻又抓不住具體的輪廓。
“你問我?我問誰?”齊恒聳了聳肩,臉上依舊挂着那抹戲谑的笑容,但眼神中卻多了一份認真,“感情這東西,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雁名她啊,怕是已經對你有了那麼點意思,隻是她自己可能還沒完全意識到,又或者是在用她的方式,試圖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心。”
張日山聞言,心中不由得一緊,随即又迅速歸于平靜。他并非不解風情之人,隻是這些年來的經曆讓他習慣了将個人情感深埋心底,尤其是在這動蕩不安的年代,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不敢輕易言愛。
“八爺,您别開玩笑了。”張日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但眼中的閃爍卻出賣了他内心的波動,“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保護大家的安全,其他的……”
“其他的可以暫時放一放,但也不能完全忽視。”齊恒打斷了張日山的話,語重心長地說道,“張副官,你我都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應該更懂得珍惜眼前人的道理。雁名是個好姑娘,如果你對她也有意,那就不要錯過了這段緣分。”
張日山微微沉默,目光不自主地再次飄向了雁名的所在方向,内心卻是波濤洶湧。他深知齊恒的話不無道理,但在這亂世之中,他自問能否給她一個完美的生活?他真的能夠抵禦所有的危險,将她保護在無虞之地嗎?
身為軍人,他時常身陷囹圄,面對的不僅僅是生死之間的較量,更是對于心中信仰的堅守。若真有朝一日他可能戰死沙場,那她呢?是否應該讓她早早地承受失所之痛,成為寡婦,獨守空房?這種痛苦和殘忍,真的值得去想象嗎?
張日山不願意再往下想,他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他也有血肉之軀,也有心也有痛。但他更不願意辜負那個女孩兒。
“八爺,我知道了。”良久,張日山才擡起頭,語氣平淡的說道。
“你知道就好,”齊恒聞言,眼睛裡掠過一絲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張日山的肩膀,随即又看向雁名所在的地方,“走,去看瞧瞧。”語罷,齊恒轉身走向雁名他們,張日山跟上。
雁名緩緩靠近,對張啟山剛剛擊倒的老者進行了細緻的檢查。經過一番診斷,得出結論道:“老者的雙眼被人以銳器刺瞎。”
二月紅見狀,舉起手中的鈴铛搖晃。鈴铛發出的清脆聲音,似乎觸動了老者内心的某種記憶,他的反應顯得異常劇烈。老者的神情變得恍惚起來,慌亂地轉身逃竄。
衆人竭力追趕,卻未能追上他。齊恒面露疑惑,疑惑地自言自語:“他明明看不見,為何還跑得這麼快?”
張啟山分析道:“這老者對這地形非常熟悉。”
二月紅向衆人展示手中的鈴铛,道:“佛爺,這串鈴铛是那位老者的,他必定是此地的礦工。他的遭遇,顯然是被人惡意傷害。”
鈴铛的響聲令衆人推測,這位老者極有可能是當年被日本強行抓捕、迫害的中國勞工之一。
張啟山堅定地表示:“沒錯,這處礦場曾被日本買下,他們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着老礦工的歌聲悠揚響起,衆人順着聲音尋去。齊恒之前聽到的正是這位老礦工的演唱。
二月紅聽到熟悉的旋律,内心激動不已。因為他的舅爺曾在此地喪生,他渴望了解先人在這裡所經曆的一切。
齊恒提議道:“二爺,不妨與他對唱一曲,或許能從他的歌聲中探知更多線索。”
于是,二月紅一展歌喉,老礦工聽到熟悉的音調立刻有了反應,他的神智在一瞬間被喚醒。
老礦工領路,帶着大家輾轉來到了他的居所。那是一處古老的礦洞,昔日曾是日本人雇傭的礦工們的聚集地。步入其中,張啟山體貼地指示衆人在此稍作休憩,以緩解連日來的勞頓。
張日山目光敏銳,不經意間瞥見不遠處一台陳舊的發電機。他走近細察,驚喜地發現這發電機依舊能運作自如。
“這時代的東西還挺潮流。”雁名不禁感慨道,民國遠比她想象的富有發達。
張日山不由看向雁名,心中疑惑:“你說什麼?”
雁名意識到失言,立刻改口道:“沒什麼,我是說這裡很潮濕。”
“那當然了,日不見光的,不潮濕才怪。”張啟山回答得理所當然。
雁名聞言無言,她忽地想起自己身上的傷口,臉色微微發白。
“怎麼,你受傷了嗎?”張日山敏銳地捕捉到雁名的異樣,立刻關切問道。
“不礙事。”雁名搖頭,就在這時,忽聽一陣恐怖的聲音傳來。張啟山迅速做出反應,準備帶領衆人出去一探究竟。
“大家就在這裡休息吧,留在洞裡是安全的,礦裡的東西進不來,過會就會沒事了,那個東西不會經常來,留在這沒問題。”老礦工以經驗豐富的口吻,沉穩地勸阻張啟山及其隊伍。
張啟山感激地回應道:“多謝老人家提醒,有我們這麼多兄弟在,就算真的碰上那個東西,我們也必保你安全,你不用擔心。”
老礦工随後目光轉向二月紅,指向身後的床鋪:“這張床上的人,跟你是不是有什麼淵源?”
二月紅回應道:“正是先人刻在床上的标記,是家族族徽。”
張啟山悄然插言道:“恕我冒昧,按理來說我不應該打斷你們談話,但鑒于事關長莎城的安危,老人家我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
老礦工瞥了他一眼,随後點了點頭:“有什麼問題你就直接問吧。”
張啟山略作沉吟,然後鄭重其事地開口:“此行我們肩負重任,欲将過去之謎解開。此舉不僅涉及二爺家族的興衰榮辱,更是與長莎城的安穩、日本人的險惡陰謀緊密相連。敬請老人家指點迷津,告知我們此地究竟發生了何事?”
原來,老礦工竟是被日本強行征召的勞工。監工以開采礦石為名,暗地裡卻探尋着某種未知的秘密。
老礦工遭受無情鞭打時,二月紅的二舅姥爺英勇地站了出來,從此,兩人的命運産生了交集。老礦工在舅姥爺的引導下,竟也開始接觸并學習了戲曲。
每當夜幕降臨,老礦工總會回想起那個夜晚。二舅姥爺曾告訴他,一旦脫離險境,定要向遠在長莎城的老九門傳遞一則至關重要的消息。
“我已經走了。”那時,二舅姥爺已決心赴死,為的是保護日本人竭力尋找的寶物。
“這個決絕的決定背後,是否日本人的确發現了什麼大秘密?”張啟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那日本人究竟在尋找什麼,竟能讓紅家舅爺不惜性命去守護。
“我們挖啊挖啊挖,”老礦工繼續說道:“真的挖到了墓室。”
紅家舅姥爺,為了保護那片土地下的秘密,毫不畏懼地抱起炸藥包,與潛入礦井的日本侵略者英勇同歸于盡。
殘餘的日本并未就此放棄。他們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刺瞎了礦工們的眼睛,将他們變為人肉礦哨,強制他們繼續挖掘那地底深處的秘密。
張啟山回想起自己先前對這位老礦工粗魯無禮的态度,自責與懊悔。“老人家,您受苦了,我之前的冒犯,實在抱歉。”他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老礦工寬容回應道:“無妨,我的突然出現确實可能令人驚慌。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張日山驚歎老礦工在險惡之地求生,忍不住問道:“老人家,您究竟是如何在這種極端的生存環境中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