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無處可去,三人隻得在荒廢的破廟中暫作歇息。
齊恒因饑餓而步履蹒跚,一踏入破廟便坐于堆放的稻草之上。他的心中湧動着難以名狀的情緒,低聲抱怨:“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竟落得如此凄涼的境地!?”
張日山輕輕拍了拍齊恒的肩膀,以示安慰:“别多想了,或許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齊恒帶着幾分無奈與苦澀:“談何容易啊!數日的行程,滴水未沾,好不容易尋得一寨落,卻遭逢閉門羹。如今,面對的是無食果腹、無屋安眠的殘酷現實……”
“八爺,你就别抱怨了。有這破廟,已是萬幸了。”張日山邊說邊環視四周,隻見廟内蛛網密布,灰塵堆積,卻也依稀能辨認出往昔香火鼎盛的痕迹。“這裡曾是信徒們祈願求安的地方,雖然現在荒廢了,但至少能為我們遮風擋雨。”
“是啊,表哥,你就别太過憂心了。”說話的是一直沉默不語的盧雁名,她輕聲細語,如同春風拂面,“我們既然能走到這裡,就一定有路可走。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體力,等待時機。”
“唉!此刻我已是饑腸辘辘,腹中空空,哪還有餘力去多想其他。”齊恒苦笑,目光中帶着一絲無奈。
張日山從懷中摸索出一小塊幹糧,那是他們僅有的食物,他遞到齊恒面前:“先吃點吧,雖然不多,但也能暫時緩解一下饑餓。”
齊恒看着張日山手中的幹糧,又轉向雁名,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與愧疚。他低聲說:“這……你們自己也不寬裕,我怎能吃得下。”
“八爺,何時變得如此客氣了?”張日山戲谑地笑道。
齊恒轉向雁名,關切地問:“表妹,你不餓嗎?”
雁名微微一笑,盡管那笑容在昏暗的廟堂裡顯得有些蒼白:“你吃吧。我們還能堅持一會兒,等你恢複些力氣,我們再想辦法。”
齊恒目睹此景,内心感受複雜。他清楚自身狀況不佳,卻也不忍見自家表妹承受饑餓之苦。“不,我還能堅持。表妹,你這一路走來,比我們都辛苦,此饅頭你應享用。”
雁名聲音微弱,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吃吧。我不餓。”
張日山觀此情景,遂将饅頭一分為二,一份遞給雁名,一份給予齊恒,笑道:“好了,不要争了。這樣分,你們都吃一點。”
雁名關切地詢問:“那你呢?”她深知他的體力亦在消耗。
“我不餓,不用擔心我。”張日山簡潔堅定地回答,在這個關鍵時刻,他更願将有限的資源留給他們倆。“你們先吃,我去看看有沒有别的可以用的東西,或者生個火,暖和一下。”
齊恒的雙眸驟然擴張,難以置信地鎖定那唯一的一份幹糧,他反複确認道:“真是給我的?你對我如此慷慨?”
“究竟要不要?”張日山以無害之态施以“軟逼”,言下之意,給你便是,何須多言?
齊恒凝視着他,張日山又輕蔑地撇了撇嘴,一副刻意展現出的嫌棄模樣,仿佛在說,你怎如此啰嗦。随即,他作勢要收回幹糧。見此情景,齊恒連忙伸手接過那珍貴的補給。
忽然,齊恒的眉頭微蹙,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帶着幾分好奇與疑惑,輕聲探問道:“話說,這饅頭你是從哪兒來的啊?”
張日山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等你的時候,一位老婆婆送給我的。”
齊恒聞言,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不悅。“我矗立良久,卻未得任何人饋贈,無論是清水還是幹糧,為何獨你獲此青睐?”
張日山選擇沉默以對。
齊恒的抱怨之聲未歇:“真是令人費解,我自問并無遜色于你之處,為何如此待遇,你這樣一個沉默寡言、呆若木雞的愣頭青,竟能獨享幹糧之贈?”
此刻,雁名輕聲插話,她的觀點簡潔而直接:“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吧。”這番話,無疑是對“顔值即正義”的又一次闡發。
齊恒聞言,頓時不悅:“表妹,你是說這愣頭青長得還行?”
張日山依舊選擇保持沉默,僅以一抹無奈的眼波回應齊恒。
雁名噗嗤一笑,似乎對這場無厘頭的争論頗感樂趣:“表哥,你别認真嘛,我隻是開個玩笑。但話說回來,有時候,人們确實會因為一些難以言喻的感覺而做出選擇,不是嗎?”
齊恒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但他也意識到再糾纏下去也無濟于事。他轉而看向張日山,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甘:“哼,這呆瓜跟個木頭一樣,一點都沒有趣。”
“對,他就是個悶騷的木頭。”雁名調皮地附和了一句,随即又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不過,木頭也有木頭的好處,至少他穩重,不至于總是毛毛躁躁的。”
齊恒被雁名的話噎了一下,自家表妹到底是在誇張日山還是在變相地損他,他一時竟分辨不清。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決定換個話題,不再與張日山這個“悶葫蘆”較勁。
“罷了罷了,不說他了。”齊恒揮了揮手,似乎要将心中的不滿一并揮去,轉而提議道:“我們不如來談談接下來的行程吧。這茫茫人海,何時能找到佛爺,總該有個計劃才是。”
雁名聞言,點了點頭,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确實,這危機四伏的,我們得小心行事。”
張日山雖然沉默,但此刻也微微颔首,表示對雁名所言的認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察覺的堅定,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兩人,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他們。
齊恒見狀,心中雖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認,張日山雖然話少,但關鍵時刻總能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雁名輕聲提議:“都累了,先休息下吧。”
“你們休息會,我出去看看情況,随便找點吃的。”張日山邊說邊站起身,他的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掃過兩人,那是一種無言的安撫,讓齊恒和雁名心中的不安稍稍平複。
齊恒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化為了一個簡單的點頭。
“早點回來,”雁名的聲音柔和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力量,她的眼神裡滿是對張日山的關切與信任。在張日山轉身即将踏入夜色的那一刻,她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注意安全。”
張日山微微側頭,以一個幾乎不易察覺的微笑回應,那笑容裡包含了太多——對雁名關心的感激,對自己能力的自信,以及對未來不确定性的無畏。随後,他的身影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隻留下一抹堅毅的背影。
在這片柔軟的草叢之上,盧雁名與齊恒紛紛躺下,準備享受這片刻的甯靜與休憩,以恢複疲憊的身心與消耗的體力。
然而,就在這甯靜即将被徹底擁抱之時。一個身影踉跄而入。
随着草堆上慵懶的身影即将進入夢鄉,一名不速之客突兀地闖入了這片靜谧——正是那位在白晝時分被寨中衆人拒之門外的肥胖男子。
“你們是誰?速速離去!别打擾爺!”胖子揮舞着手臂,試圖将雁名和齊恒這不速之客驅逐出去。
雁名在看清來者的面容後,立刻從草堆中坐起身來,緩步至男子面前,細細端詳着眼前這一幕重逢的“巧合”。“咦,兄台莫非就是白日裡被衆人趕出來的那位?”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被人趕出來的呀?我告訴你,我是被人請出來的。”胖子擡眼看着雁名,語氣中透露出幾分不友好。
胖子繼續說道:“你們知道這是在我的地盤嗎?趕快給我滾出去,滾出去……”他不停地驅趕着兩人。
雁名保持着善意的微笑,試探着問道:“你不是這寨子的人吧,看着倒像是混了漢人血統呢。”
胖子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啊。”
“你看嘛,我們如今共處一室,這就是緣分哪,”齊恒走上前,蹲下身子,與胖子平視,他掂量着,平等就得平視嘛!接着,他把自己啃了幾口的饅頭遞到胖子面前。“何不交個朋友?”
胖子擡手就把他的饅頭拍開,“滾滾滾,别在這跟我套近乎。共處一室就成朋友了?那咱倆同床一宿豈不就成夫妻了?”
“你這麼說可就太片面了,我就是覺得你印堂的顔色暗淡。這樣,我給你算上一卦。”齊恒說着就要掐着指頭算上一卦。
“你啊,還是先給自己算一卦吧,你知道嗎?你最近會遭遇黴運。”胖子用手指着齊恒,還推了他一把。猝不及防的推力使齊恒失去平衡,向後跌坐在地上。
雁名見狀,連忙上前扶起齊恒,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這胖子也真是的,怎麼如此粗魯無禮。”
齊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苦笑了一下,“無妨無妨,或許是我唐突了。不過,我觀這位兄台面相,雖有些戾氣,但心底實則善良,想必也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