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雁名的心猛地揪緊了。如果他真的替自己換過衣服,那麼豈不是已經看到了她身上的紋身?那些複雜的圖案,每一筆每一劃都承載着她的不安。對于她來說,這些紋身就是種自卑。而現在,它們卻被張日山一覽無遺。
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會怎麼看待我?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檢點的女孩?這些問題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讓她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她擡起頭,直視着張日山的眼睛,聲音帶着幾分顫抖:“誰,誰讓你碰我了?”
張日山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着她。
雁名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兒,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這是默認了嗎?默認了幫自己換了衣服嗎?他真的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紋身嗎?這些年來,她從未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給别人看過,可今天......他居然看到了!
雁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心髒像要跳出胸腔,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也不敢看張日山的表情,因為她不确定張日山會不會厭惡她,覺得她肮髒又或者覺得她下賤。她不敢去想象,若是自己被嫌棄了,會有多難過......
雁名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眼眶,心痛得仿佛要死掉,她緊緊捂住嘴巴,壓抑着哭泣。
張日山看着眼前哭泣的雁名,完全不明白她為何會有如此劇烈的情緒反應。他心中滿是疑惑和不安,但當看到她的眼淚時,他的心還是忍不住揪了一下。“對不起,是我冒犯了。我以後不會再碰你,你放心吧!”
然而,“放、放心吧……”這三個字卻像針一樣狠狠刺痛了雁名的心,讓她原本就複雜的感情變得更加痛苦。果然是嫌棄她了嗎?她心裡默默想着。從張日山的态度來看,似乎他對自己有所保留,甚至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而對她産生了排斥感。這種想法讓雁名更加難過,同時也加深了她的自卑與孤獨。
張日山以為她是怪責自己在幫她換衣服時做得不夠妥當,所以才會這樣哭泣。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做錯了什麼,于是趕緊向她道歉。此時的他神色有些緊繃,顯然害怕她再次情緒失控或者大聲哭泣。
事實上,他并不喜歡看到她流淚,尤其是在這種敏感的情況下。可他并不知道,雁名此刻的悲傷并非源于他幫她換了衣服這件事,而是另有隐情。
雁名誤以為張日山已經發現了她身上的特殊紋身——那是她過去生活中無法擺脫的一個标記,也是她一直以來被他人排斥和誤解的原因。她擔心他會因此嫌棄她,就像以前她的養父母一樣。但實際上,張日山根本沒注意到她身上有任何紋身,更沒有刻意去觀察過。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
想到這些年來的種種經曆,雁名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諷刺意味。曾經,她以為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能夠暫時停下腳步喘口氣。然而現在看來,命運似乎又一次将她推向了另一個未知的方向。難道這就是她的宿命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宿命到底是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雁名的身體猛地彎下腰,大口喘息着,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會昏厥過去。
張日山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她,但雁名卻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觸碰,“不用管我。”她的聲音微弱而顫抖,似乎每說一個字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她的臉色蒼白得像紙片,嘴唇上泛着青紫色,看起來十分吓人。
她的拒絕讓張日山皺起眉頭,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更無法理解雁名為什麼會突然如此抗拒自己的靠近。難道她是在嫌棄自己?還是另有隐情?
張日山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有疑惑、擔憂,還有一絲被忽視後的失落感。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雁名的臉龐。最終,他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雁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對他。這雙眼睛像漩渦一樣,一旦陷入便無法抽身。她試圖避開他的注視,可無論怎麼努力,都逃不開那股無形的吸引力。
她的心跳加速,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般沉重。一種莫名的慌亂和不安從心底蔓延開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你……别這樣看着我。”雁名低聲說道,聲音中帶着些許乞求。張日山卻沒有移開視線,反而更加專注地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這種壓迫感令她越發局促不安,她想轉身逃離,可是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像灌鉛一樣,邁不開步伐。她隻能垂下眸子,用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慌亂與掙紮。
“我,沒事。”她勉強擠出一句回答,語氣生硬且不自然,“你先走吧,我想睡覺了。”
說完這句話,她轉過身,背對着張日山。
張日山沒有走開,反倒伸手扳過她的肩膀:“你究竟怎麼了?我看你不舒服,所以幫你換了衣服,你為什麼不高興?難道在你看來,幫你換衣服是件罪大惡極的事情嗎?”
雁名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她的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可是喉嚨卻像堵了棉花一般發澀難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張日山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語氣裡透着濃濃的質疑。
雁名的鼻尖一酸,眼睛一下子紅了。她用力閉上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她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哭。
許久之後,她睜開眼睛,直視張日山的眼睛,輕輕吐出四個字:“對不起!”
四個字,讓張日山怔住了。她在跟自己說對不起?
這一切,是否太過詭異了?
張日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腦子一團漿糊。
雁名看着他那副茫然的模樣,心裡頓時更加酸楚。她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可她卻咬緊牙關,倔強地不願意在張日山面前落下一滴淚水。
她淚眼朦胧地望着張日山,那雙濕潤的眼睛裡滿是複雜的情緒——有恐懼、有掙紮,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
看到這一幕,張日山的心猛地一顫,那種疼痛感幾乎将他淹沒。
“你到底怎麼了?”他知道雁名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隐,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用這樣一種方式将自己推開。
雁名咬着嘴唇,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但淚水還是不争氣地湧了出來。“我……沒事……你先出去好不好。”
事實上,雁名此刻正陷入深深的焦慮之中。她害怕張日山發現她右肩上的紋身,那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圖案,熾熱的紅色遇熱會隐約透過皮膚散發出來。這是屬于另一個身份的印記——梁灣。
她一直以為自己隻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盧雁名,可不知從何時起,她開始察覺到一些異樣。那個鳳凰印記時不時會冒出來,提醒着她真正的身份,同時也讓她害怕張日山會因此嫌棄她、疏遠她。這種恐懼像毒蛇一樣纏繞着她。
張日山不懂她的心思,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哪裡惹怒了她。
他的眉頭越擰越緊,他看了她半晌,見她沒有反應,隻好放開了抓住她胳膊的手,退後兩步,沉聲說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說完,轉身就走。
走出門外,他的腳步有一瞬間的遲緩。他站在門口,手還停留在門把上,腦海中不斷回放剛才的一幕。他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她是個病人,身體的不适和情緒的波動都很正常,他應該諒解她,不能因此而生氣或失望。深吸一口氣後,他輕輕關上了房門,最後一步離開了卧室。
房門緩緩合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卻仿佛在這寂靜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雁名慢慢蹲下身子,蜷縮成一團,整個人像是一片飄零的落葉,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順着臉頰滑落,滴在地闆上,無聲無息,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
“他一定是嫌棄我了……”這個念頭如同利刃一般刺進她的内心。她知道,他離開得那麼快,一定是因為看見了自己身上的紋身。
雁名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将頭埋進雙臂之間,試圖用這樣的姿勢讓自己稍微安心一些。可眼淚依舊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伴随着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