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匆匆一瞥,連側臉都沒看見,但這份風度讓人相信,那一定是個英俊的男人。
莫玲珑收回目光,用竹牌上挂着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官夫人在船上的原因,這條漕船艙房條件不錯,被褥幹淨整潔,沒什麼異味。
但莫玲珑還是拿出林巧給她備好的墊單鋪了上去,再把口杯和日用具拿出來擺上,便換衣服躺下,補個眠。
一覺睡到自然醒,她才悠悠醒過來。
真舒服啊。
船順着江水輕輕搖晃,就像睡搖籃一樣。
但走起來,卻不那麼穩當。
莫玲珑拿起房裡的茶壺,去船艙盡頭一直拿炭溫着的銅壺添水,怕灑到身上,隻添了一半。
慢悠悠轉了一圈,從自己房門出去十米遠,那船艙的盡頭竟然有着視野極為寬闊的觀景平台,望出去風光迷人。
——這跟遊輪有什麼差别?!
真要細細地比,這原生态,360廣角無敵運河景觀,比那海上除了海平面,白雲和海鷗,其他沒得見的景,還要好多了!
莫玲珑有了興緻,走快幾步回房擱下茶壺,投了點茶葉進去,又帶上幾塊紅薯幹和蔥油松餅。
就着這滔滔江水美景,下午茶喝起來!
林巧買的茶葉普普通通,但配上豐腴的蔥油松餅吃,莫名壓下了那股子澀,回甘香醇。
加上眼前的美景怡人。
生生拔高了這點零嘴的格調。
上輩子在黃浦江邊上喝588一位的下午茶,也就這番享受了。
莫玲珑美滋滋地吃完了兩塊,順手又拿起紅薯幹來吃。
嗯,烤的雖然不如三蒸三曬的,但相當軟糯香甜,還帶點炭烤香氣。
别有風味。
此時船已行出近兩個時辰,艙房裡的客人漸漸出來透氣。
于是,甲闆上人多了起來。
人一多就差點兒意思了,莫玲珑收起零嘴茶壺便要回房。
卻見自己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小尾巴。
一個可能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身上衣料不俗,他的小短手扶着船側,巴登巴登看着她,肉嘟嘟的臉頰上,從嘴角邊挂下來一道口水。
看起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孩子身後跟着個嬷嬷,耐心地彎腰哄着:“二少爺,咱們回去吧?”
但孩子隻顧搖頭,一雙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小竹盤,伸手朝莫玲珑用力指着。
那意思很明确:他要吃。
嬷嬷看懂了孩子的意思,看向莫玲珑手中的盤子,那上面隻剩下一塊餅,聞起來的确怪香的,不禁開口商量:“姑娘,你這點心可以賣給我嗎?”
莫玲珑沒養過孩子,但她上輩子開飯店,請營養師幫忙做過針對不同月齡孩子的輔食菜單,供帶孩子來的女客挑選。
于是她問:“他多大了?這餅用了油糖和蔥,未必合适他吃。”
嬷嬷顯然沒想到,不過是個吃食罷了,隻要酥軟易食就行,還需知道孩子多大?
府裡規矩甚嚴,下人不可對外亂嚼主子的私事,月份也不敢說。
于是她諱莫如深地别過臉,轉而繼續哄孩子。
奈何這小小的孩子,說不出一句囫囵話,但倔勁大得很,用嗷嗷的嬰語跟嬷嬷對峙,就是不肯回去。
“夫人,小少爺在那呢!一定是不肯吃飯跑出來,李嬷嬷愁得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一身淺黃的婢女,手扶着旁側氣度雍容的夫人,伶伶俐俐地笑着,“咦,瞧小少爺那樣,像是賴上那位姑娘了。”
範氏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要是看到什麼想要的,一點不肯撒手,于是皺着眉走快了兩步:“去看看。”
一問得知,她的寶貝兒子,看上了這位姑娘的一塊餅。
看着他“窮兇極惡”,饞涎欲滴的眼神,這可真是……
範氏瞥了眼,沒看出這餅有什麼特别,但還是無奈問道:“姑娘,能把這塊餅給我嗎?”
她微微示意,身旁的婢女已經了然,遞過去一個小荷包。
看這位夫人衣着雖然素淡,但用料都好。
該不會,就是林巧說的那位夫人吧?
莫玲珑心裡微動,推回荷包,将餅碟遞給貴婦身旁的婢女:“隻是一塊餅而已。我剛問這位嬷嬷孩子多大,是因為這餅用了豬油和青蔥,若是孩子太小,脾胃不好消化。”
最嚴重的是過敏,但顯然這會兒沒這概念。
“那我就不客氣了。”範氏見她雖然穿着樸素,但落落大方,心有好感,也便坦然,“難為你一個姑娘家這麼細心,瑞兒兩歲,豬油做的點心和青蔥一貫都吃得。”
孩子一把抓起餅,瞪着溜圓的眼睛一口咬下。
幾人看着孩子短短的眉毛彎起,一雙本就黑葡萄樣的眼睛一下子點亮,啃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口水滴落都不讓人擦——顯然是喜歡極了。
範氏松了口氣,覺得眼前的姑娘越發順眼:“不瞞姑娘,他近幾日胃口欠奉,像這樣吃東西,真是……好久沒有了。”
莫玲珑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