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環已碎,如今隻剩生環護着郗昱冰和卞緣,郗昱冰嘴角有血痕滲出,陣眼由主,死環碎裂,他的靈府受到的沖擊不小。
隐忍之下,郗昱冰的一隻手已經脫力,隻剩攬着卞緣的那一隻手,還是遲遲不肯放下。
沒了死環的桎梏,血月已全然脫離未湖,血月的妖邪之力排山倒海般襲來,郗昱冰的第一感覺,是刺骨的寒冷。
“阿緣。”輕輕的一句歎謂,像是呼喚又像是告别,郗昱冰已經用盡全力,隻能将卞緣護進懷中,隻身擋在她身前。
他的這一聲太輕太輕,但懷中的卞緣卻像是聽到了他的喚聲,鴉羽般的眼睫微微顫動。
而此刻陷在夢魇之中的卞緣也不好受,她像是被粘稠黝黑的湖水拖入了湖中,她越是奮力掙紮,就越是深陷。
她還在想怎樣做能不被拖入湖底,恍惚之間,卻好像聽見郗昱冰的聲音。
“阿緣。”聲音低沉而溫柔,和往日的冷漠疏離全然不同,這黑湖的湖水冰冷刺骨,卞緣起先不這麼覺得,但在聽到郗昱冰聲音的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裡徹骨的寒涼。
隻是沉淪了片刻,卞緣就再次清醒了過來,這裡是萬裡之外的華容處,郗昱冰現在還在郗家,抛開這些不說,郗昱冰從未這樣喊過她的名字。
這個将涼薄刻進骨子裡的人,隻會淡淡的斥道:“卞緣,不要胡鬧。”亦或者還會略帶嘲諷“怎麼能這麼狼狽,整得自己滿身是傷。”
湖水漸入鼻腔,她有些呼吸不上來了,可能真是要葬身湖底了,她這般想,她不後悔為了伴生陣法來到這裡,她是那樣一個好強的人,怎麼會接受自己一生平庸。
隻是到了這個境地,卞緣不可否認的想,她還是有些放不下郗昱冰的,這人嘴硬又不善言辭,她就沒見過還有誰能如她這般不厭其煩的去找他,就連郗昱冰的父母也做不到。
“若我今日死在了這裡,他是不是又要獨來獨往了?”她在心裡暗暗想着,郁竹院十二室,二十七道廊,她從小和他一起走來,如今隻留他一人,想來必然是有些孤寂的。
若是郗昱冰真的在這,卞緣少不了要向他邀功“你看見了嗎?都到這份上了,我還惦記着你。”
最為可惜的,是她還未還沒能到那世間最高處看看,實在是太累了,卞緣漸漸合上雙眼。
夢魇之外,郗昱冰的生環也在血月的重壓之下碎去,血月漸近,郗昱冰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住了,他死咬着嘴唇,薄唇已被他咬的血肉淋漓,痛覺已然超過可以感知的範圍,他的視線開始模糊。
郗昱冰曾倨傲的想,他這一生也許都不會向旁人認錯服軟,可低頭看着卞緣的眉目,他碰了碰卞緣兩頰的發絲。
“阿緣,對不起。”沒能護好你,郗昱冰滿心愧疚的說。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血月可怖的紅光驟然暗淡,隻剩一束紅光直沖郗昱冰的後背,這一擊更是透入郗昱冰的魂魄,他再也無法忍受的痛呼出聲。
清冽幹淨的少年聲音回蕩在這一片山坳之中,意識渙散之後,郗昱冰也沒了知覺。
盡管他失去了意識,血月的坍縮也沒停止,巨大的圓月逐漸失去光亮,後又沉入湖底,風平浪靜之後,周遭又陷入黑暗。
“小姐,小姐。”
卞緣恍然聽到晴畫的聲音,在此之前她的意識混沌,什麼都感知不到,她還以為自己死期将至,要獨赴奈何了,這樣看來,她的以為有些為時尚早了。
她費力的睜開眼,眼皮沉重的好像有萬斤重,随着眼前的世界一點點亮起,她的神智也慢慢恢複。
“我怎麼……怎麼回來了?”她眼珠轉動,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境中。
“是家主和幾位長老将您和少爺帶回來的。”晴畫如實說道。
“少爺?郗昱冰怎麼去了?”卞緣急切中攥住了晴畫的胳膊。
晴畫誠懇認錯:“奴婢錯了,是我告訴少爺你在華容處的,少爺聽了就先行一步去尋你了。”
卞緣瞬時就抓住了重點:“他先一步去的?那他有沒有出事?”
晴畫表情有些為難:“夫人不讓我告訴你。”
“那就是受傷了。”卞緣下了定論,頓時将被子一掀,下床向門外走去。
晴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沒想瞞着卞緣,這時候更不會開口攔她。
郁竹院外,覃墨面無表情的站在院門口守着,看着卞緣風風火火的走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