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昱冰擡眼看去,他本想等代栎反應,卻不想他隻顧着解釋,此刻已經快被人潮淹沒,甚至還有雜七雜八的人想要動手。
仙門世家,做成他這麼窩囊的真是上天入地都難尋。
郗昱冰垂着的手并指捏訣,頓時金光層層疊疊的籠罩而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被隔開。
“這是?”
“誰推的我?”
金光漾開,衆人被推向更遠,他們眼中看不見陣光,莫名的四處張望着,隻有朱遙,自己退後了兩步,沒有被陣光波及。
卞緣饒有興趣的瞥了朱遙一眼。
“仙門行事,常人退避。”
郗昱冰淡聲開口,就像說着一句尋常的話,卻散出極強的威懾力,甚至能以音奪魄,莊門前百人,一時渾渾噩噩,沒了自己的意識。
“如今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要出攤了?”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剛才還在怒罵,此刻眼神已然混沌。
“老二今年要送去學堂了,不能再拖了,改天讓老大将家裡那袋豆子賣了,看能不能換來老二的學費。”這位老婦先前還在讓代栎給她的孩子償命,此時卻都忘了。
就連朱遙,也雙目無神的走向煙雲山莊。
百人熙攘的煙雲山莊門前,一時間衆人退散。
等周遭的人群退去,代栎才得了個喘氣的空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怨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幫刁民!”
一旁的兩個侍衛也跟着撫平代栎身上錦衣的褶皺。
郗昱冰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代栎身後,“刁民也不過形勢所迫,數百人訴冤洩憤,你昨夜送來的受害者卻不過三十二人。”
代栎此刻也一臉懵然,覺得他比這些人還要冤枉,“我三叔給的消息确實是死者隻有三十二人,他們如此群情激奮定然是受了這煙雲山莊莊主的蠱惑。”
郗昱冰沉如秋潭的眼眸此刻更是涼薄,還有幾分對代栎的無言。
卞緣大大的眼睛充滿了疑惑,就代栎這個腦子,是怎麼做到乾營都尉的?難不成也是用錢砸出來的?
郗昱冰被代栎蠢的不想出言解釋,那就隻能卞緣來代勞,她并沒有笃定而是循循善誘的說:“代兄,有沒有可能是你三叔謊報了消息啊?”
代栎還是相信親人至深,低頭思索道:“不應該啊?我三叔為何要用假消息來騙我呢?”
郗昱冰就顯得無情許多,一針見血的指出:“朱遙隻是凡人将才,若說影響力,遠不及仙門世家。”
代栎可以說的上是冥頑不靈,“你說的這些也有道理,但我三叔也沒理由騙我啊?避水擎睛一日不除,對他也沒有好處。”
卞緣驚的嘴都合不上,代栎這是對這位三叔有多信任,一點疑慮都不起。
郗昱冰懶得同他多說,轉身去看那兩具屍體,留代栎一人在原地繼續想他三叔為什麼要騙他。
郗昱冰蹲下身來,細細看着兩人面部的傷痕,傷痕較細,創面極深,正是避水擎睛爪子剜出來的痕迹。
卞緣也緊随其後的放棄了代栎,跟過來探查屍體。
郗昱冰:“血肉模糊,面容全非,不怕嗎?”
卞緣甚至上手觸碰其中一人眼眶下較為幹淨的一處,答道:“他們生前和我一樣,都是人,有什麼可怕的?”
卞緣細細看過,擡頭對郗昱冰說道:“沒什麼線索。”
“嗯。”郗昱冰沉着應道:“避水擎睛殘暴兇猛,動作又敏捷,不會留下什麼痕迹,隻能換種方法來找它的蹤迹了。”
卞緣對郗昱冰眨眨眼,“你是說,引君入甕?”
郗昱冰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還好沒有代栎那麼笨。”
卞緣頗為認同的揚了揚下巴。
代栎一回府就将派人将三叔代羿請了過來,他自己想不明白緣由,就要請人過來問個清楚了。
代羿進門先是行禮,畢竟代栎已經繼承代家的少主之位,雖然他是長輩,但也不能少了這一層禮儀。
卞緣和郗昱冰坐在大堂客座一側,靜靜的看着這場好戲。
代羿是個儒雅的中年男人,不過一雙眼又細又小,無端生出一陣怯懦之意。
代栎:“勞煩三叔跑這一趟,先坐。”
代栎到了正事上總算是有了正行,雖是笑着,但興師問罪的架勢已然有了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