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昱冰:“不錯。那時候我是想替代栎将人群清開,突然發現的而已。”
代栎橫插一腳的贊道:“不愧是你啊郗昱冰,那場面都亂成那樣了,你還能有功夫盯着朱遙呢?”
郗昱冰并沒有領代栎的情,皮笑肉不笑道:“托您的福。”
卞緣忍不住偏頭笑笑,郗昱冰的嘴毒她實在太了解,代栎偏偏還要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觸他的黴頭。
但好在代栎也是個心大的,壓根沒把郗昱冰這句話往心裡放,反而背過身來倒着走,面向郗昱冰和卞緣,問道:“可那天隻有朱遙沒受陣力影響,你是怎麼猜到整個煙雲山莊的人都會聚氣的?”
郗昱冰:“你不都說了,猜到的,要不然避水擎睛為什麼捏着煙雲山莊不放?”
代栎撓撓頭:“你說的也是哈。”
卞緣緊接着發問:“可朱遙剛才帶來的屍體是新鮮的,血都沒流盡,可那時候避水擎睛已經被擒住了呀?”
郗昱冰轉眼望她,少了幾分和代栎說話時針尖對麥芒的尖銳感,雖然語氣依舊沒有多好但帶着引導的意味:“誰說隻能有一隻避水擎睛?”
代栎剛才沒覺得有什麼,這麼一對比他可嘗出了些不對勁,郗昱冰對卞緣說話可真算是“柔情似水”了,怎麼就總是對他惡語相向。
但他不敢說,他怕一開口,郗昱冰撂挑子走人不幹了,這麼一大攤子事落在他頭上可真有他受的。
“對啊!”卞緣恍然大悟,“怎麼就被繞進去了,誰說不能有兩隻避水擎睛呢?”
“可避水擎睛領地意識很強啊,它是絕不允許有另外一隻的存在的。”
卞緣說到了點子上,郗昱冰生出了些似有若無的笑意,他擡眼,像終年不化的冰原。
“你不如去問問楊夫人,一介凡人是怎麼能将避水擎睛逼出敵對之意的。”
這下可給卞緣提了醒,他們剛闖進楊夫人的院子時,避水擎睛不像在代融院子裡那般直接出手,而是在和楊夫人對峙。
還記得它脊背拱起,尾尖不停的甩動,喉嚨深處擠出來低啞的嘶吼聲,卻并不像捕獵時的淩厲,這樣奇異的動作,隻會在一個情況下出現。
那就是忌憚——
郗昱冰眼神沉沉望向楊夫人的院子,眼裡是化不開的深思,避水擎睛見了他們都未展現出忌憚的樣子,這個楊夫人到底是什麼來曆,還有她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到底意欲何為?
代栎再遲鈍也聽出些不對勁了,智商在線了一回:“既然三叔母拐彎抹角不說實話,那不如問問我那三叔。”
卞緣接上一句:“看來用假名冊騙你也是别有原因了。”
地牢昏暗,滲下的水滴滴落下,發出孤寂而空曠的聲音,在這黑暗的牢房中被無限放大,周遭寂靜,靜的人心裡發毛。
代栎父親還沒回到家中,盡管他已經得了少主令,可還是不能随意裁決長輩過錯,于是代羿如今雖然在地牢中,待遇卻并沒有差多少。
鐵鍊響動,代羿原本背對着的身子陡然轉過來,一看來人是代栎,即刻就對他求情:“栎兒,名冊的事情并非我執意要瞞你,你要信我有苦衷。”
代栎見他一臉的誠摯,内心被打動了幾分,悄聲對郗昱冰說道:“會不會真的和我三叔沒關系啊?他是什麼人我清楚,膽小怕事,或許他真的隻是怕家裡責怪呢?”
郗昱冰面無表情的把湊近了耳語的代栎推開,要不是不能他真恨不得将代栎這隻有一根筋的腦袋撬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都是水。
他看向代羿,話語尊敬,語氣卻不容置喙,“您說的苦衷,是尊夫人?”
卞緣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郗昱冰還是郗昱冰,一針見血就是幹脆。
代羿一時臉上色彩紛呈,陰沉和被窺見蛛絲馬迹的難堪交織着,别說有多精彩了。
“和她沒關系。”代羿嘴硬道。
“确實沒關系。”郗昱冰替他确認,“成婚後數十年無交集,确實沒關系。”
他細細咬着這幾個字,重複琢磨着,郗昱冰的聲音總有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沉,這話說出來不像是質問,而是宣判。
代羿一瞬間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那要看你想讓我知道什麼。”郗昱冰步步緊逼,語氣低的仿佛冰層下泛出的冷水,讓代羿心中陣陣發寒。
郗昱冰這掌握一切的壓迫感太強,代羿都覺得他是在明知故問,或許背後的一切已經全被他知曉。
卞緣緊緊盯着代羿的反應,這是郗昱冰在詐他,一點點破開他的心理防線,此刻就算絲毫的變化也能從中判斷些什麼。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就應該明白真正錯的人不是我!”代羿在郗昱冰的步步緊逼之下脫口而出。
果然,還有背後之人,卞緣眼裡染上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