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邊牧非常非常聰明。
許南骁沒養過狗,所以沒什麼實感,把它帶回家的時候,也沒見它多聰明。
直到大清早,他下樓的時候,發現南南把他的三雙鞋排好放在樓梯口,仰着頭一臉認真地盯着他。
似乎在問:今天想讓我咬哪雙?
“……”
許南骁想起昨天岑音那仿佛要破産的樣,心想,還是不折騰她了。
他蹲下身,輕輕拍拍它腦袋:“把鞋子叼回去。”
南南“嗚~”了一聲,配合地叼起一隻鞋往門口鞋櫃走。
恰在此時,岑音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南南的舉動,岑音吓得立刻把鞋子從它嘴裡拽了出來。
還好,沒有咬壞。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之前它都很乖的,怎麼借住在許南骁家之後,就突然開始拆家了?
岑音一臉費解地把保溫盒放在茶幾上,示意許南骁:“吃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語氣,總讓許南骁覺得,有種定點被投喂的感覺。
說難聽點,真像她養的狗。
但他還是屁颠屁颠地吃了。
岑音坐在客廳地毯上,舉着手機,鏡頭對準了不遠處的南南,輕聲喊:“南南,過來親親。”
“咳。”許南骁差點被粥噎住。
南南從他雙腿和茶幾之間的縫隙裡擠了過來,仰起頭,對着岑音的臉頰親了一口。
“再親親大家~”
南南像是能聽懂她的話,臉貼近手機,又對着鏡頭親了一口。
“真乖!”岑音摸摸它腦袋以示獎勵,并順手把這視頻發到了汪汪之家的抖音号上。
在此之前,汪汪之家的抖音号一直半死不活,每條視頻的點贊量基本維持在兩位數。
但這條視頻剛發布不到二十分鐘,點贊量就達到了200個,評論量也達到了新高。
岑音驚訝地點開。
【嗚嗚嗚嗚太可愛了太聰明了!怎麼會有人舍得遺棄它!】
【博主的視頻都好可愛!求問地址!想去看看這些可愛的狗狗!】
【狗狗好,手也好(狗頭)】
【視頻裡是博主男朋友嗎?手太好看了吧!】
……
越來越多的評論重點明顯偏移,岑音重看了一遍視頻才發現,在南南從縫隙裡擠過來的時候,鏡頭不小心拍到了許南骁拿着勺子的右手。
岑音的目光不自覺地往上移,最後落在了他修長的五指上。
網友們果真慧眼如炬,這手……确實不錯。
岑音正默默欣賞着,頭頂突然響起一道調侃的嗓音。
“很好看?”
“啊?”岑音這才回過神。
許南骁本以為她會裝作無事發生,卻沒想到她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你的手很好看。”
“跟臉比呢?”
“好看不是對比出來的,而是客觀的。”岑音發自真心地誇贊,“倆都好看。”
她的回答,總時不時出人意料,直白坦蕩得讓人不知如何反應。
許南骁拿起一旁的保溫盒蓋子,蓋上旋轉的時候,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微手忙腳亂。
岑音倒是沒注意,難得來了一波這麼大的流量,她的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回複評論上。
直到餘光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她擡起頭,發現剛才還在她腳邊的南南,此刻兩隻前爪居然趴到了不遠處的木櫃上。
那木櫃看起來很輕,面上除了四個瓷杯以外,沒有裝任何東西。
而南南,正用前爪和櫃門把手做鬥争,在它的拉扯下,木櫃開始搖晃。
岑音和許南骁幾乎同時察覺到危險,默契地起身跑了過去。
許南骁快了一步,兩手撐住已經倒下快四十五度的櫃子,将它抵回牆上。
岑音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這才重重落了回去。
南南的小命被救下,但櫃子上那四個杯子,就沒這麼好命了。
它們順着櫃子傾斜的弧度,排着隊滑落在地。
那清脆的聲響,在許南骁聽來是:啪、啪、啪、啪。
在岑音聽來卻是:二十塊、四十塊、六十塊、八十塊!
*
雖然許南骁不要,但岑音還是堅持賠了四個杯子的錢,一共八十。
辛辛苦苦賺一點,這兩天都快花沒了。
她本來是想把南南寄養在許南骁家,直到它腦袋上的傷口徹底恢複的,但這一通遭遇後,岑音還是咨詢了醫生。
在得到“傷口基本恢複”的回複後,岑音決定,今天就把它送回汪汪之家。
毀掉一件T恤和幾個杯子就算了,要是它下次把許南骁的鞋、手表之類的毀了,她可能真的掏空自己也賠不起。
第二天,趁着喝粥的閑暇,岑音打開微信,想拜托趙老師,這些天對南南多關注一下,一看才發現趙老師剛給她發了消息,言語之間難掩驚喜。
趙老師:【音音,資助人說物資已經裝車了,中午就能到,我剛看了她發的照片,滿滿一卡車呢!】
岑音:【那我中午過來幫忙!正好要把南南送回來。】
趙老師:【好呀,就是有個問題,卡車太大,估計隻能開到路口,物資需要我們自己去搬回來,今天隻有我一個人,就算加上你,怕是也不夠。】
今天不是周末,人手告急倒是個問題。
岑音想了想,說:【我把歡歡也叫上,再問問有沒有朋友能幫忙。】
趙老師:【好,那就辛苦你啦。】
聊天結束後,岑音開始在微信尋找可能有空的同學,但她的交際圈本就不大,又是這種苦力活,除了一口答應的江意歡以外,其他人要麼在旅遊,要麼是淩晨才睡實在起不來。
無聲歎了口氣,岑音的餘光瞟到一旁的保溫盒。
算了,等會兒再說。
還得給許南骁送早餐呢。
她自覺地打開砂鍋,将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盛進保溫盒裡。
岑明叼着根油條,看她把粥裝進保溫盒,還貼心地裝了兩個荷包蛋,感覺老懷安慰。
“第一天的時候你不冷不熱的,我還以為你是嫉妒你媽對南南太過照顧,現在看來,你倆相處得還不錯?”
“收了錢的。”岑音低着頭,慢慢旋起保溫盒的蓋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提高音量道,“爸、媽!以後你們别叫他南南了,叫阿骁吧!”
“為什麼?”岑明不解。
“南南這名字太幼稚了,他都十八了。”岑音假傳“聖旨”,“他說他不喜歡。”
“也是,那聽乖乖的,以後叫他阿骁。”岑明回頭看向廚房,“老婆你聽到沒?”
“聽到啦!”廚房裡傳出母親的聲音。
岑明這才繼續和岑音聊天:“阿骁他呀,這些年确實不容易,所以你媽母愛爆棚,你多理解理解。”
“不容易?”岑音重新坐了下來,“他家這麼有錢還不容易啊?”
“他們家搬走之後沒幾年,他爸媽就離婚了,你許阿姨直接出了國,你周叔叔雖然事業有成,但一心撲在工作上,在照顧孩子這件事上,完全是個大老粗,幾乎都交給了家裡的保姆……”
岑明的話還沒說完,卻被廚房裡的林豔回頭打斷。
“你跟孩子說這些幹嘛。”
“行行行,不說了。”岑明舉手投降,無聲歎了口氣,“畢竟是别人家的隐私,也确實不該說,反正啊,既然人家回來了,爸也希望咱們能照顧就多照顧一些。”
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岑音不禁回想起這幾天許南骁的模樣,懶散的、毒舌的,甚至偶爾有些欠揍,但,他其實并沒有那麼難相處。
岑明見岑音沉默不語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有些不甘願。
他瞟了眼廚房,見老婆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出來,才偷偷湊過腦袋,壓低了聲音說:“别不高興,你不是和你媽還有個賭約嗎?這樣吧,你對南南多照顧些,到時候我偷偷資助你1000。”
岑音心裡暗喜,但轉念一想,得了吧,他爸工資全部上交,每個月就800的生活費。
“爸,你哪來的錢?”
“你别告訴你媽。”岑明神神秘秘道,“我偷偷立早飯吃得多的人設已經很多年了,每天都多帶兩份去公司,其實是賣給同事了。”
“……”岑音是真沒想到,男人為了攢私房錢,能詭計多端到這種地步。
她伸出手,偷偷和岑明擊了個掌:“成交。”
林豔端着雞蛋餅走出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父慈女孝的場面。
她嫌棄皺眉:“你倆又作啥妖呢?”
“沒有啊。”岑音趕緊提着保溫盒起身,“媽,我去送早餐啦!”
“神神秘秘。”林豔笑斥一聲,回頭時,岑明正一個勁地把油條往飯盒裡塞。
“老婆,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早餐買得沒有以前多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豔嫌棄地拍拍他的啤酒肚,“也不看看肚子大成什麼樣了,給我減肥!以後不準再帶早餐去公司了。”
岑明:“……”
*
許南骁家的大門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