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長老,不知今日喊晚輩前來,所為何事?”薛健行禮問好後,帶着茫然無措的表情,率先開了口。
“你還好意思問我們?薛健,你是怎麼管得家,怎麼家中鋪子‘賣’了東西不收錢,鋪子都快搞垮了你也不知道?”三長老氣沖沖地指責道。
三位長老性格迥異,大長老沉穩是薛家的定海神針;二長老為人聰慧卻心思深沉;三長老脾氣暴躁一點就炸。
這不,三長老一馬當先,朝薛健發難。
薛健不解:“三長老此話何意?晚輩不是很懂。珍寶齋前些日子已經交給子翛了啊。”
三長老怒目而視,拂袖道:“你不知道?那就更是你的問題了,自己管轄下的鋪面庫房都快被搬空了,你這個東家還不知道,我看你還是趕緊把各間鋪子的賬本整理好,速速交給老大家的算了。哎,老大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他還在,哪裡會有這種事情”最後,三長老放輕了聲音,滿是懷念與遺憾。
薛健縮在大袖中的手緊緊攥着,指甲掐破掌心,可薛健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又是大哥,這二十年來我為薛家矜矜業業付出良多,在你們心中還是比不上大哥嗎?
“三長老說得是,是晚輩禦下不嚴,晚輩回去就嚴查所有的鋪面,絕不會讓此事再次發生。正好,待我将鋪子查處完,幹幹淨淨的交給子翛,不知長老們覺得如何?”薛健帶着勉強的笑容,作了個揖,拱手道。
“大哥、二哥,你們說呢?”三長老看向始終在一旁喝茶沒有插話的二人。
大長老帶着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看了薛健一眼:“那最好不過了。老二,你要記得,這家主是你大哥,這些産業也是你大哥自己打下的,子承父業更是千古以來皆是如此。沒道理代為保管,就變成了别人的東西,你說對嗎?”
薛健低着頭,垂着眸,滿眼恨意卻不敢說,咬着牙道:“是,我也沒想過要占為己有,就像二十年前,長老們推舉我代行家主之職時說過的那樣,待侄兒成年,我自然會将這一切都雙手奉上,歸還于他。”
你們三個老東西,當年是你們推行我上位,眼下又将自己擺在道德的至高點,來逼我交還。現在倒好,你們成了公正不阿的長老監事,而我成了貪圖兄長遺物的黑心人。好好好,真是好極了。
薛健心中不住地冷笑,一肚子火氣,卻無法言說。
“那便定個時效吧,在月底前,将東西整理好,交過去。”大長老捏着杯蓋,刮去杯中的茶葉沫,吹了吹。
“是。”薛健躬身行禮。
“那便回吧。”大長老輕啜一口,滿意地眯起了眼睛,“老二,這茶葉不錯,改日再送些來。”
“是。”薛健又行了一禮,慢慢後退,轉身離開這個讓他不愉的地方。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内,脾氣暴躁的三長老再也忍不住,大聲問道:“大哥,你今日這番說辭,可會讓老二心生怨恨?”
大長老微微一笑:“要的,就是他不滿。”
三長老一疑惑:“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長老轉向二長老,笑道:“二弟一直不說話,不妨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二長老悠悠吐出一口氣:“大哥,你可真是,心狠。”
三長老摸摸頭,看看左邊笑得高深莫測的大哥,又看看右邊滿臉敬佩的二哥:“你們在說什麼啊?能不能說人話!”
大長老和二長老相視一笑,二長老将視線轉到自己這個有些一根筋的胞弟身上,為他解惑:“你覺得老二會願意乖乖把掌家權交出來嗎?”
三長老搖搖頭。
二長老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那你覺得,老大家的,會怎麼做呢?”
“那還用說,肯定是想方設法讓他二叔把掌家權交出來呗。”三長老一臉“你在看不起誰”的表情。
二長老忍俊不禁,循循善誘:“那你說,他們兩家鬥起來,誰赢誰輸呢?”
三長老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眼前一亮:“是啊,他們鬥起來,鹬蚌相争,我們便可以漁翁得利了。更何況,家主印本就在我們手上。”
長老三人相視一笑,看見彼此的眼神中都是同樣的野心和對财富的欲望。
他們三人也曾看着薛傳、薛健長大,在薛傳展露自己的商業天賦時為他驕傲,在他意外英年早逝時真心覺得遺憾,在薛健臨危受命時決定替薛傳守住他的東西。
可是,人心難測。這些年來,他們從薛健手中得到的好東西不知凡幾,卻毫不知足,如今更是妄想将薛家控制在自己手中。
當他們一次又一次要求薛健交出掌家權時,他們的出發點就已經從“替薛傳守護”變成了“為自己留住”。他們以大公無私的模樣激發了薛健和薛子翛之間的矛盾,一個想要、一個不給,天長地久,兩人之間的矛盾便再難調和。
更何況,這二十年來,他們也發現了不少問題,當年薛傳之死,究竟是不是意外,還需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