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薛府。
“夫人,京城周邊的錢莊出了亂子,我必須得親自去一趟。”英俊儒雅的青年滿臉歉意地看着身旁身懷六甲,肚子高高隆起的女子,神色溫柔地擡起手撫摸着她的肚子,“在這個節骨眼上留你一人在府裡,我實在是對不住你。”
女子笑着搖搖頭:“夫君,你且放心去吧,我沒事的,還有林琳陪着我。”
男子俯下身,将自己的耳朵貼在女子的肚子上,側耳傾聽。不知肚子裡傳來了什麼動靜他忽然直起身子,喜形于色:“如墨,剛剛孩子,踢我了!他是不是在和我告别?”
沈如墨神色溫柔,臉頰上充斥着即将為人母的激動和幸福:“一定是的,寶寶好聰明,知道爹爹要出遠門了,和爹爹道别呢。”
這女子既是沈如墨,那這男子自然就是薛傳了。薛傳攬着沈如墨的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缱绻:“也不知會是男孩還是女孩。”他仿佛自問自答,“若是男孩子呢,我就将手裡的商會錢莊都交給他,讓他繼承我的衣缽;若是個女孩子呢,我一定要将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盡數捧到她面前,讓她成為我們倆的小公主。”薛傳伸手撫上沈如墨的臉頰,“當然了,夫人在我心中,永遠是排行第一最重要的人。”
沈如墨嗔了薛傳一眼,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你就會打趣。”
薛傳雙手高舉,一臉認真:“夫人可錯怪我了,在我心中你永遠是第一啊,林琳你說是不是。”
站在沈如墨身後,看着二人打鬧的林琳“噗嗤”一聲笑出聲:“小姐、姑爺,你們别每次都喊我做裁判啊,明明就是你們心知肚明的閨房之樂,我很無辜的好嘛。”說着,林琳一臉無奈地攤了攤手。
薛傳和沈如墨對視一眼,笑出聲來。
院中自成一派的歡樂,稍稍打散了方才離别的憂傷。
次日,清晨。
“公子,你不等夫人醒了再走嗎?”青楓背着行囊,看着薛傳滿臉不舍地關上卧房的門。
薛傳歎了口氣,搖搖頭:“不了,若是如墨醒了,我如何舍得走?”他擡頭看天,“我們走吧,早去早回,希望我能趕在如墨生産前回來。”
仿佛在強迫自己下定決心,薛傳說完,轉身就走,不曾回頭。
青楓卻一邊走一邊回頭,他也說不清是希望夫人醒來與公子道别,還是希望如公子所言一般,不要道别,讓公子憋着一股勁,早去早回。
不論青楓是怎麼想的,二人确實沒有道别。
薛傳想着,最多不過十來日,他定能回府陪沈如墨産子。沈如墨也覺得,這不過是與往日一般無二的出了趟遠門,過幾日也就回來了。誰也不知道,天意弄人,這竟然會是沒有見到的最後一面。
薛傳和青楓一路快馬加鞭,先去了離京城更近一些的保定。二人風塵仆仆到了當地的錢莊,向管事一了解情況,才知道事情比他們想象得更為嚴重。
二人頓時焦頭爛額,甚至連報平安的家書都是薛傳熬夜抽空寫的。
薛傳同時聯系了距離不遠也出了亂子的滄州錢莊管事,試圖将兩個城鎮的事情關聯起來一同處理。
若隻是一個城市出現假銀票或許隻是有人貪财,可兩個城鎮同時出現了假銀票,這背後的主使之人,怕是所圖不小。
七日時間一晃而過,二人日夜不停,一切都在穩步進行。就在二人逐漸理清頭緒,事情即将水落石出之時,青楓收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傳書。
深夜,青楓習慣性的在睡前遙望着天空,再等等會不會有其他的傳書。正當他以為和往日一般,并無來信時,寂靜的夜空中傳來陣陣翅膀煽動的聲音。青楓頓時眼眸一凝,方才的睡意早已散去。
不多時,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落在青楓高高舉起的手臂上,果不其然,那小鴿子的爪子旁綁着一個小竹筒。
青楓将竹筒内的紙條取出,展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他撒腿就往外跑,甚至沒來得及套上一旁的外衣。
“砰”。
“公子,不好了公子,出事了!”青楓顧不上規矩,直接一把推開了薛傳的房門,大步跑了進去。正伏在書桌邊的薛傳仿佛意有所感一般,手中的毛筆忽然掉落,在寫了一大半的紙上暈出大片大片的墨迹。他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捂着心口,眉間緊鎖,好似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青楓霎時面上一片驚慌,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薛傳身旁,扶着他慢慢坐在椅子上:“公子,你怎麼了?”
薛傳搖搖頭:“無礙,隻是忽然心口有些刺痛,現在已經沒事了。方才你說什麼?”
青楓回過神,将手中的紙條遞了過去:“公子,我剛剛收到了京城來的飛鴿傳書。”
薛傳一把将紙條奪了過去,一目十行掃視着紙條上的字迹。他手一松,分明是輕飄飄的一小張紙條,此刻卻猶如千斤重,重得他再也無法捏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