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翛迷迷糊糊的回到房中,天色已晚,梧桐伺候她沐浴更衣時才發現,前夜她身上的傷竟然還沒有處理。
她憂心表妹,根本沒有感到絲毫疼痛,而其他人又以為她已經做過處理,後來又碰上了青楓。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繞得薛子翛頭暈眼花。本來昨夜就沒有休息好,又受了傷,還一股腦被塞進了這麼多的信息,薛子翛隻覺得頭疼欲裂,思緒僵硬,無法思考。
梧桐小心翼翼的替薛子翛上好藥,伺候她穿好衣服。眼前的薛子翛仿佛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娃娃一般,無意識地配合着梧桐的動作,眼神虛無怔怔出神。
“公子,時間不早了,你趕緊歇着吧。”梧桐收拾好東西,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薛子翛,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麼事忘記了,可究竟是什麼事呢?直到她進入夢鄉,依舊沒有想起來。
※※※
薛子翛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迷霧之中,四周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她茫然無措地轉了幾圈:“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在房中睡覺嗎?這是哪?”
她随意找了一個方向往前方奔跑,可周邊的景象沒有發生一絲變化,仿佛她整個人被遺忘在天地之間,無處可去一般。
忽然,周圍的白霧蕩出層層波紋,白霧漸漸散去,景象發生了改變。
“三少,聽說秦淮閣來了一個新花魁,不如咱們去看看?”
“是呀,三少,聽說那可是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也不知誰人能有幸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耳邊傳來口無遮攔的議論聲,言語中滿是對那花魁的輕佻和不屑,仿佛對方隻是一個能夠随意品頭論足的玩物一般。
“好啊,今晚就去,你們都得去,小爺我做東。”
薛子翛目瞪口呆,這、這不是她自己的聲音嗎?這個場景,好像有些熟悉。
是了,那不就是她前世所發生的事情嗎?
“三少大氣。”
“好好好,誓死追随三少。”
谄媚的聲音響起,可薛子翛卻在這些聲音中,聽見了些許輕視。薛子翛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當自己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才發現當時的自己居然這麼蠢,一點也沒有發現那些世家子弟言語中的輕待。
他們一個個口中喊她“三少”,可眼神中分明就是戲谑,仿佛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錢袋子,一個冤大頭。
“哼,這般言語輕佻,非君子所為。”一聲冷哼從一旁傳來,夢中的薛子翛和薛子翛本人同時猛然回頭,卻見一身材颀長,眉目如畫的少年郎憤憤出聲。
少年郎膚色白皙,面如冠玉,鬓若堆鴉,鼻如懸膽,明眸皓齒,儀表堂堂。唇邊一抹譏笑,卻也不減其半分容姿。
“裴钰,怎麼又是你!”薛子翛聽見夢中的自己咬牙切齒,“你可真是陰魂不散,怎麼我在哪都能碰上你?我說什麼你都要和我嗆幾句,你這麼無聊嗎?”薛子翛看見那個自己神色一變,朝裴钰走去,低下頭湊近裴钰的耳邊,輕聲調笑,“難道說,裴公子是心儀我不成?這才費盡心思來和我偶遇?”
裴钰何時被人這般戲耍,頓時漲紅了臉,将“薛子翛”一把推開,怒目而視,指着“薛子翛”斥責道:“無恥,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裴钰狠狠瞪了“薛子翛”一眼,憤而拂袖離去。
“薛子翛”滿臉無辜的攤了攤手:“别管他,咱們繼續樂咱們的。”
氣氛頓時又恢複了先前的熱鬧,方才的小插曲仿佛沒有造成任何不适。薛子翛看了一眼那熱切的氛圍,無奈地捂住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前世不學無術,可當自己再回過頭來看時,簡直不堪入目、無法直視。
白霧襲來,一切又被掩蓋,薛子翛四下打量,還不等她發現什麼,白霧又漸漸散去,景象發生了變化。
“這是……”薛子翛看着周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漸漸付出水面。
“放開我,放開我!”壓低聲音的驚呼聲從轉角處傳來,薛子翛跑上前一看,果不其然,那被壓倒套着麻袋的人,不是她又是誰。
“你們是什麼人,當街行兇簡直無法無天!”麻袋裡傳出“薛子翛”的質問。
外頭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廢話這麼多,打!”
半晌之後,“薛子翛”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伴随着輕微的嗚咽聲。薛子翛隻能冷眼看着自己被打,卻别無他法。
就在這時,從房檐上飛來兩塊石子,打在那二人的膝蓋窩上,二人頓時跪倒在地。風起,一個人影落在二人身側,擡腳就将二人踢飛出去,撞在牆上。那人回身解着麻袋上的繩索,耳朵一動,似乎聽見有人來的動靜,迅速解開繩結,足下一點便失了蹤迹。
可薛子翛看得分明,那人是裴钰。
“三弟,三弟?”薛子炀和薛子清的聲音傳來,二人路過巷口時往内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出了倒在地上的人,與今日“薛子翛”出門時的衣着打扮一般無二。二人立刻上前摘下麻袋,果不其然,是已經暈了過去的“薛子翛”。
“原來,那日救我的,是裴钰。我竟一直以為是大哥和二哥……”目睹一切的薛子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前世的她素來肆意妄為,無形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那日她與兩位兄長一同出門,卻半路分散,沒想到落單的自己被人趁機套了麻袋,一頓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