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麼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手邊的咖啡已經變涼,店裡來來往往的客人換了一輪又一輪,挂在玻璃窗上的風鈴輕輕晃動着,發出清脆的響聲。
外面的天空逐漸被渲染成暗黑色,而閃亮的燈光取代了星星。波濤洶湧的水面恢複平靜,在極緻的情感下,理智占據上風。
“真的要告訴他嗎?萬一他一個不高興就死了呢?”一個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他總是要知道的,與其在他解決完後才知道,我更想讓他能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而且……”方久長目光轉向窗後坐了一下午的路聞皙,“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路聞皙了,他現在是裁決者。”
杯子裡的咖啡忽然泛起漣漪,路聞皙動了下,收回目光,拿起手機按了兩下,卻沒有反應。
“關機了啊……”路聞皙喃喃,“路夕該餓了,我要回去了。”
方久長透過窗戶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要是我我就回讓他先把事辦完再告訴他,這樣他就不會感情用事。”
“所以說你才這麼招人厭,情商這麼低,你知道那些人是他什麼人嗎你就說。”方久長說道。
“我不知道,但我可知道某個姓謝的……”電話那頭的人調侃道。
“閉嘴。”然後啪地一聲把電話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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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聞皙走到河邊,脫掉鞋,挽起褲腿,緩緩朝着河流走去。
涼意從腳底漫開,路聞皙伸手輕拂着水面,感受着水流的氣息。
湖面波光粼粼的,很好看。他想。
于是他朝着更深處走去,水逐漸浸濕褲子,貼在大腿上。冰涼的河水刺激着神經,他卻似是無感一樣一步一步繼續朝前走去。
腳下清澈的水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潭沼澤,無數雙漆黑的雙手拉扯着,想要将他撕成碎片,但又忌憚着他的軀體,便隻能引誘着他自行堕落。
纖細潔白的腳腕隐沒在沼澤之中。幽黑的雙眸裡毫無波動,無神地凝視着前方。發絲随着步伐輕輕晃動,身上的大衣漂浮在水面上,一點一點拽着向前移動。
“哥哥。”
少年稚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輕輕喚醒着迷失的人。
身體忽地被抱住,冰涼的手被牽起,緊緊握住。在感受到溫暖的那一刻,路聞皙才似是大夢初醒般擡起頭,看着那輪圓月,片刻後才低下頭看向抱住自己的人。
感官又重新恢複正常,他又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柔和的微風和溫熱的體溫毫無保留地傳給自己。
少年感受到他的視線,看向他,确定恢複神智後說:“回家吧。”
潮濕的衣物貼在身上,夜晚的冷風吹過,帶起陣陣涼意。路聞皙不禁縮了縮胳膊,将大衣裹緊了些,可還是效果微乎其微。
這時一個柔軟的觸感傳來,路聞皙望向那個位置,果不其然,一個幹燥暖和的外套蓋在膝蓋上。
轉頭看去,路夕穿着一件單薄的上衣走在路上,努力裝出熱的樣子。
心中泛起些許酸澀,不知原因。
想要讓他拿回外套,卻發現已經被染濕,索性綁在身上,将他拉到身邊,抱着。他也沒有拒絕,隻是默默抱緊着他。
兩人就這麼互相依偎着走在路上,任由對方汲取溫度。
回到家,路聞皙洗完澡後走到路夕旁邊坐下,說:“……路夕。”
路夕放下正在擺弄的墨鏡,正視道:“嗯?怎麼了哥哥?”
“你……”路聞皙斟酌着用詞“怎麼知道我在那裡的?”
“我不知道”路夕搖搖頭,“但我找了哥哥可能會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