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黑甜的不可思議,自遇襲以來,楚懷眠不知多少日沒睡過一次好覺,有時候就算草草合了眼,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将她驚醒,正如在沙漠中長途奔波的旅人乍逢甘霖,這一場好眠對于楚懷眠來說來的也甚是時候,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睡得如此安心,但不影響這一覺睡得她骨頭縫裡都透着酥軟,好似連傷都睡好了幾分。
楚懷眠坐在原地回了會神,才從睡成漿糊一般的腦袋中捋出一絲清明,四下望了望,洞中隻她一人,昨夜的篝火早已燃盡,隻留下一地的餘灰,心下不由得一突,該不會...
想到了某種可能,楚懷眠忍不住慌亂起來,她有些急切地撐住牆壁,想要站起來。她腰上的傷傷得極重,當時若不是反應快卸了一半的力,那一刀恐怕直接就要了她的命,如今将将養了幾天,甫一動彈還是疼得要命,但這些現在已經都顧不上了,楚懷眠煞白着臉,咬着牙一步步地往外挪,隻一會兒額上就布滿了細汗。
出了洞口,便看到一抹素白的身影抱着劍靠坐在石壁上假寐,月光溫柔地鋪灑在她身上,竟分不清她與皓月誰更絕色。
幾乎是同一時間,秦負雪就睜開了眼睛,眼神清麗,又隐隐含着一絲銳利。
見到楚懷眠,秦負雪輕吐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緩緩放松了下來,又見楚懷眠一身狼狽,忙走上前去将她扶住,輕嗔薄怒,“好端端的你跑出來做什麼?”
說來奇怪,剛才沒見到秦負雪的時候,楚懷眠隻覺得惶惶然心亂如麻,如今見了秦負雪,整個人竟然奇異地平靜了下來,她借着秦負雪的力道在一旁坐下來,笑了笑,“洞裡太悶,出來透口氣。”
秦負雪掏出身上的火石重新生起了火,又一聲不吭地烤熱了幹糧遞給楚懷眠。
“吃點東西,你又睡了一天。”
“難怪我感覺這麼餓,”楚懷眠接過幹糧吃了幾口,咂咂嘴道,“有酒嗎?”
“啊?什麼?”沒想到這人才剛醒就讨酒喝,秦負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茫然地又問了一遍。
楚懷眠沖着馬背上挂着的酒囊努努嘴,“這個。”
秦負雪失笑,“眼神不錯,這都能看見。”
楚懷眠頗有些得意地笑道,“這你就錯了,尋酒靠的可不是眼睛,而是鼻子。”
“這天下的酒,是優是劣,我一聞便知。”
秦負雪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這可不是什麼好酒。”
“你身上還帶着傷,喝酒不利于傷口的恢複...”秦負雪有些猶豫,可還是慢吞吞地走過去取回了酒囊。
“就是因為受了傷,我才想喝酒,呃.....”楚懷眠匆匆接過酒囊,剛喝一口,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出于禮節才勉強将含在口中的酒咽了下去
“是你非要喝的,可怨不得我。”秦負雪順了順鬓邊的亂發,顯然對這結果不怎麼意外。
“唔,”楚懷眠不信邪般又連喝了幾口,歪着頭細細品味了一會兒,“這酒好生奇特,初嘗起來又苦又烈,可苦過之後,又有種獨特的清香,這是什麼酒。”
“非歡。”
秦負雪折斷樹枝丢進火裡,面容在蒸騰的火光中帶着幾分郁色。
“這酒名叫非歡,名字是家母起的。”
“這酒之所以會苦,是因為釀酒時用到了烏蓮的葉子。”
烏蓮的根可入藥,有益氣補血之效,味甘。
而秦娴偏偏要取烏蓮的葉子釀酒
用這苦烈的味道,來提醒自己
從此,人生少歡愉。
不知道是不是楚懷眠的錯覺,她總覺得,秦負雪看着她的眼神卻好像帶了一絲莫名的意味,可是當她再去細看的時候,卻又什麼也沒看到。
“更深露重,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哦,好。”楚懷眠下意識應了一聲,說起來本來出來是為了找人,沒想到又多聊了這麼久,再加上喝了酒确實有點疲倦。
這般想着,向秦負雪點了點頭便打算再回洞裡躺着,剛剛起身,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細微的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