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巧。”
楚懷眠問聲看去,隻見幼虎的後腿上赫然插着一根斷箭,雖然箭杆已被折斷大半,但對于剛剛經曆了一番厮殺的秦楚二人而言,這箭可是眼熟得很。
這箭與尋常的箭不同,上面設有倒刺,射中之後倒刺會緊緊嵌在血肉裡,想要拔出十分不易,同時箭上的凹槽還會加快流血的速度,極大地削弱中箭者的氣力,當然,這箭頭的造價也絕非一般箭頭可以相提并論的,無論是哪個角度來看都絕不是尋常匪患可以用得起的。
“這群【土匪】可真是作惡多端。”秦負雪語帶嘲諷
楚懷眠聽到她提起自己扯的謊,就忍不住一臊,又想到這群人的真實身份,眼睛又黯下來。
好在秦負雪說了這一句後,并沒有不依不饒。她将幼虎抱在懷裡,這還是個小虎崽,小小的一隻,和嬰兒差不多大,就受了這麼重的傷,被傷痛地折磨地奄奄一息,毛發都失去了光澤,甚是憔悴。
秦負雪心疼不已,一面低頭小聲地安撫它,一面将金瘡藥輕輕地灑在傷口上,擦開淨血水,之後又扯了塊幹淨的衣角給幼虎包上。
感覺到後腿上傳來的清涼,幼虎感激地看着秦負雪,細聲細氣地叫了幾聲。候在不遠處的白虎也将這一切盡收眼裡,拱了拱幼虎,又轉過頭來蹭秦負雪的小腿。
“将功折罪,我們扯平好不好?”秦負雪輕輕揉着白虎的頭,“我也給你看看傷口。”
楚懷眠抱着劍倚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被老虎們包圍住的秦負雪,說起來這幾天兵荒馬亂,這麼久了才騰出時間看認真打量這個女人。雖然經曆了一番打鬥衣容有些散亂,可還是掩不住的天姿國色,加上她那獨特的氣質,讓人過目不忘。
三言兩語拆穿自己的僞裝,可謂之聰慧過人。
帶着傷重的自己殺出重圍,力挑猛虎,可謂之劍術卓絕。
這一路走來時刻保持警惕,又可謂之心思缜密。
溫柔起來似水潤物無聲,鋒利起來又如劍般鋒芒畢露。
到底是怎樣的鐘靈毓秀之地,才能養出這般人物。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這麼巧的,在此時此刻此地出現在她眼前。
楚懷眠隻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一團迷霧,她這一趟的行程本是絕密,卻不知怎麼的偏偏走露了風聲。中了伏擊本以為是十死無生的局面,卻偏偏讓她在絕處尋到了一絲生機。
她眯了眯眼睛,如今的處境不可謂不險,若是有個稍微的行差踏錯,隻怕便會萬劫不複。
可是偏偏這迷霧卻深深地吸引着她,引誘她想要湊上前去看個清楚。看不清楚又讓人覺得危險,忍不住想要警惕。
楚懷眠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割裂開,分成兩個自己,一個人提醒着自己深恩難忘,一個人又提醒自己剛剛逃出險地,不要重蹈覆轍,兩個人各執一詞喋喋不休地在耳邊争吵,直吵地自己頭痛欲裂,天旋地轉。
或許不是錯覺,是真的天地在旋轉。
秦負雪伺候完一大一小兩個祖宗,轉過身一擡頭就看見楚懷眠委頓在地,臉頰泛起病态的嫣紅,眉頭緊鎖,嘴裡胡亂嘟嚷着一些呓語,神志都有些不甚清楚。秦負雪伸手在其額上一探,不出意外地燒得燙手,無奈地長舒一口氣,“我可真是欠了你的。”
“這麼大人了,燒成這樣也不說話。”
楚懷眠心道,“原來是發燒了,難怪...”,眼睛遲緩地轉了轉,渾身的感知都變得遲鈍起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後知後覺。
嘶,後腰好痛,想來是傷口又裂開了。也是,連滾帶爬地折騰,命都去了大半,哪有心思再管什麼勞什子傷口。
楚懷眠迷迷糊糊地任由秦負雪擺布,将她混着雨水和血水的衣服扒下來,隻堪堪剩下蔽體的裡衣,将傷口重新上了藥又扯了幹淨的枯草墊在身下。
秦負雪,秦負雪又是誰?
偶爾有幾率發絲垂落下來,又一觸即離,楚懷眠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蹭了蹭,莫名有些癢意。
昏沉沉的大腦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剛才拼命壓抑這會子仗着自己弱勢又乘虛而入的:
她...
她好漂亮。
秦負雪低垂着眼,手掌輕輕地貼上女人因高熱而布滿細汗的脖頸,感受着掌心一下一下傳來的細弱的脈動,姣好的面容半掩在陰影中,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