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秦負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你的親妹妹!”
秦朝陽嗤笑一聲,道,“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你不是母親親生的骨肉,你不過是母親撿來的孩子。”
好似終于剝開了兄友妹恭的僞裝,秦朝陽黯黝黝的瞳仁中帶着秦負雪從未見過的冷意,“一個雪地裡撿來的野種,搖身一變成了玄天宗的大師姐,還妄圖爬到我的頭上去。”
“秦負雪,你也配?”
秦負雪愣愣地看着秦朝陽,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的人,她承認,對于秦娴自小的偏愛她不是沒有過嫉妒,不然也不會在一念誅心中生出心魔,可是在她心裡,這些不是他們秦家人的錯,是那姓燕的人的錯,是那個女人毀了母親半生,也毀了自己的童年,所以她從來沒真正有過怨怼,在她心裡,秦朝陽一直是那個令她敬重的兄長。
可她從來沒想過,秦朝陽竟然如此恨她。
她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的兄長,會想要廢了她的武功,将她逐出師門,會用仿佛淬了毒的聲音罵她野種。
那張熟悉的面孔如今變得無比陌生,半張臉隐在黑暗中,森森然如同現世鬼魅。
秦負雪遍體生寒,面上血色盡褪,她搖了搖頭,“我不信,我要親自去見母親問個清楚。”
秦負雪内力被封,不能運氣,可她還是掙紮地向外跑去。
“她老人家被你氣的急怒攻心,她不想見你。”秦朝陽長袖一甩,刑堂的門被他重重關上,沒有内力的秦負雪手指扣在門上,宛若蚍蜉撼樹。
秦負雪背靠着門不讓自己滑下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秦朝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搶玄天宗,我隻是,隻是想讓母親...”
“罷了,”秦負雪深吸口氣,繼續說道,“你恨我不要緊,但是這個罪我不能認,我一旦認了,周師弟和蕭師妹的污名就洗不掉了,玄天宗的污名也洗不掉了,就算為了他們,你也應該查清真相...”
“周弘和蕭雅,阻止你偷竊未果,慘招毒手,何來污名?”
“我玄天宗大義滅親秉公行事,何來污名?”
秦朝陽朗聲道。
“你,你真是瘋了,”秦負雪還欲說些什麼,可是秦朝陽下一句話便徹底将她擊潰。
“這也是母親的意思。”
秦朝陽右腕一翻,亮出一塊銅制令牌,上面龍飛鳳舞地刻着一個“玄”字。
玄天宗的宗主令,見令如見人。
“呵,”秦負雪遍體生寒,慘然一笑,修長的脖頸低垂下來,頹然道,“我懂了,真相并不重要對嗎?”
“事已至此,玄天宗隻是需要一個說法。”
“我明白了,禍是我闖的,我認了。”
秦負雪折返回來,屈膝在宗主令前跪下,“生母也好,養母也罷,都不重要。”
“母親養我十數年,拊我畜我,長我育我,在我心裡,她就是我的母親。”
“這身武功本來也是她教的,如今她想要收回去,我怎麼敢有怨言。”
“秦負雪,接令。”
秦負雪說完,似是累到極點,她閉上眼睛,再不發一言,隻是平靜地将自己的命門毫無遮擋地袒露出來。
秦朝陽踱着步子走了過來。
秦負雪烏睫微顫,清瘦的身體在秦朝陽鼓動的氣壓下承受不住,微微彎了下去,秦負雪強忍着不适抵抗起來,宛若風中倔強的細竹。
好一似玉陷泥沼,雪遇朝陽。
白玉陷在泥裡
細竹折斷在風裡
“我看誰敢!”
刑堂的石門被人轟地一聲從外踹開,有人俯身捧起了這抔雪。
“誰敢動我楚懷眠的人?”
燕雲鐵騎分列兩側排開,将楚懷眠護在中央,楚懷眠逆着光大踏步闖進刑堂,将地上引頸就戮的秦負雪抱在懷裡。
值衛的弟子快步跑了過來,在秦朝陽耳邊說了句什麼,秦朝陽臉色微變,在燕雲的冷眼注視下,才勉強擠出一抹假笑,拱手道,“不知殿下駕臨,玄天宗有失遠迎。”
楚懷眠隻覺得胸口處窩了一團焦火,燒得她想殺人屠宗,也難解此恨,隻是顧念着懷中人的感受,才強自忍耐下來沒有發作。
“負雪,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