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黑白界同樣的扭曲撕扯感再次襲來,簡被甩到了另一個地方的地下躺着。
一個體内以紅色灰塵為主,身材纖瘦,膚色蒼白,面部有小雀斑,一頭青灰色及腰長卷發的男人審視簡片刻,朝後方招招手:“去擡擔架過來。”
簡索性打量起眼前。
這裡有一扇華麗的門,門框鑲嵌着一簇一簇的閃耀晶石,那些晶石裡浮動着五彩缤紛的灰塵。如果說剛剛那些怪物身上是螢火,那這裡就是滿天星辰。
她剛剛應該就是從這個門裡出來的。
簡被搬上擔架,眼前突然黑了幾秒,再恢複視力時那些彩色灰塵就消失了。
此時她的身體不僅疼痛,還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擔架擡到了一個裝有鐵栅欄的小房間。
“願光輝永遠照耀你。”長發男人雙手虛握抵在唇邊祈禱了一句,然後抓住簡的手腕。
受傷的地方刺痛減弱,痛癢麻癢的,簡眼看着皮膚表面的傷口愈合如初,不過筋骨摔傷的疼痛依舊存在。
她開口問:“這是哪裡?”
“這是戒律所的禁閉室。”醫生起身準備離開,“等下會有人來向你了解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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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絲溫度的陽光透過鐵窗照在身上,簡身心冰冷。
稍微恢複了一些體力,她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是很多很多渺小的尖頂,這裡是城市中心上方的浮空島。
簡審視起此時自己的處境。
帶有異端标識的帽針留在自己體内會有什麼影響?會不會被他們檢測出來?如果被發現會不會像那些異端一樣被折磨死?
要不要主動說自己獲得了特殊能力?他們好像是看到光芒才到自己這邊來的。可是要怎麼解釋獲得特殊能力的過程呢?
看守人員在門外閑聊:“唉,最近案子頻發,我加班寫了好多調查報告。這一天天的工作時間長,又沒錢,也沒什麼晉升可能性,真不知道自己在圖啥。”
另一個人說:“你就知足吧,我們已經很不錯了。上周有個小隊出任務就死了好幾個魔法師,這次清除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全部回來。”
“應該沒問題吧,聽說今天出行動的菲利普隊長帶隊出任務從來沒有隊員死亡。”
“希望吧。大部分魔法師晉級前就有工作,不願意來做辛苦又危險的衛道士,直面被污染的怪物,頻繁進出魔域。如果組織長時間招聘不到人填補空缺,說不定要把我們這些文員擡上戰場。”
“我們又不是魔法師,怎麼,怎麼那個啊?”
“魔藥一吃,是異變被清除還是成為隊員就看命咯。”
“啊啊啊,這也太吓人了!”
看來這個世界會魔法的人并不普遍,從他們的态度來看地位還挺高的。官方組織的苦活累活沒什麼人願意幹。
任何地方的掌權者都是随便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一隻底層螞蟻。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不然以他們甯可錯殺絕不放過的态度,自己性命不保的可能性很大。
簡扒在欄杆上問她們:“那個隊長把我救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他能讓剪刀消失,那是什麼能力啊?一般魔法都是怎麼獲得啊?”
“那是金屬類的元素魔法。我們隊長操控可精細了,據說隔空用刀具給人剃胡子都不會刮破一點點皮!”
另一個文員說:“最常見的方式就是服食魔藥,一般魔法世家都這樣做,可能他們體質比較好不容易異變吧。我們處理的很多案件就是神秘學愛好者服食魔藥身體不耐受異變了。有些人是卷入神秘事件的時候意外獲得了魔法能力,不過更多人是碰到含有魔法能量的物品就變成怪物暴斃了。”
走廊裡突然出現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笛頌納小姐,請跟我們到審判庭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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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壓到審判庭坐下,簡就感受到一股無形的精神壓迫。
她又能看到那些彩色的灰塵了,之前在真言教堂見過的那個裁判就坐在她正對面,他身上的灰塵是白色。
她悲傷地問問:“其他女工救出來了嗎?”
“韋德蕾絲廠幾百名女工在現實與魔域的拉扯中喪命,為什麼獨獨你能堅持到戒律所的人趕來?”
簡頭痛欲裂,仿佛有錐子在戳刺她的腦花。
另一個裁判猛砸桌子站起,巨大的身體遮住簡眼前的光線,帶來壓迫感:“是不是你勾結異教徒,裡應外合進行獻祭儀式,所以提前有準備,活了下來?”
腦袋像在被鞭子抽尖刀刺一樣疼痛難忍,簡煩躁地反駁道:“當然不是!”
“那你是如何在魔域裡堅持那麼久不死的?從最開始詳細說來!”
他應該是對我使用了那天晚上對異教徒使用的手段。
隻說部分事實不是撒謊。不能說謊,但不意味着要說出全部實話。簡決定賭一把。
“我沉浸做着手裡的活,忽然感覺她們發出的聲音太整齊了,于是擡頭。看到她們異化的樣子,我被吓得轉身就往門口跑,當然我自己也出現了異常,木凳黏在我身上掉不下來。”
真話說出口的那一刻,神經疼痛瞬間緩解了一些。
“忽然我被蕾絲布罩住了,我從縫隙裡看到很多人都變成了織機的一部分,很可怕。人形織機一直在追我,我一直後退直到找到把剪刀,才從蕾絲布裡掙脫出來。”
“我抓到什麼就扔什麼,又争取了一點時間。可能……”
簡剛想抵抗壓力把獲得魔法的部分糊弄過去,劇烈的疼痛又席卷而來。
而且她感覺身體在黑暗中急速下墜,她對身體失去控制了,嘴巴張開真話就要往外傾瀉。
就在這時,那股壓迫又突然消失,繃緊的神經一松,什麼疼痛都沒有了。
難道是意識在幫忙?
她立刻又裝出難受的樣子。
“可能那裡面混有什麼神奇的東西,我感覺有東西刺進了我的手臂,一看又沒有,但我的身體始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怕那是變成怪物的征兆,很驚慌,沒注意腳下不小心絆倒,又被那些怪物圍上了。”
“就在這時突然亮起了一團裹住身體的光,你們的人就趕到把我救出來了。”
“我絕對不是異端!”簡主動自證,“不信你們去我家搜索!那裡絕對沒有違禁物品!”
裁判昂首向外面示意。
見他們态度有所松動,簡趕緊繼續說:“聽說你們很缺幹活的魔法師,我可不可以加入你們出一份力?順便給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天天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也方便你們監控,要是有問題你們再把我抓起來就是。”
簡用誠懇而希冀的眼神望着他們:“而且你們也說了,我是唯一幸存者。雖然我什麼都不知道,但幕後之人可能會像你們一樣猜疑我知道些什麼,說不定會想把我滅口。如果把消息放出去,說不定可以把背後的組織勾出來。”
兩個裁判思索片刻,低聲交流一會後吩咐正在做記錄的文員:“你去找阿誇過來,給她安排個測試吧。”
文員正愁自己會不會被頂上戰鬥崗,這就來了個救星,她朝簡露出笑意後小碎步了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