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見那懸在頭頂的刀漸漸逼近,縱然強迫自己不去看,葛青蘿還是不禁渾身汗毛倒豎。在刀尖幾乎要刺入眼球前,蓋被終于整理好了,她強裝鎮定地閉了眼。
刀尖停滞在眼前。
距離很近,葛青蘿幾乎能感覺到眼皮上方傳來的絲絲寒意。
一人一刀就這樣僵持着,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股令人心驚膽戰的寒意忽然消失,她才暗自松了口氣。
屋内響起腳步聲,最後消失在窗邊,葛青蘿正想悄悄睜眼看看,轉念一想,又壓住這個念頭。
一陣長久的寂靜後,當她竟真生出些困意來,意識逐漸混沌時,窗邊一聲輕微異響,她驟然驚醒,意識到剛才有人翻了出去。
這次,石焱大概才是真的離開了,先前果然仍在試探。葛青蘿也不睜眼,心落回肚子裡後,由着那股朦胧的睡意将她帶入夢鄉。
次日清晨,葛青蘿被院中鳥鳴喚醒,在床上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新身份,以及新任務。她起身打開房門,不出所料,對面屋頂上空空如也,石焱已沒了蹤影。
梳洗過後,她由丫鬟領着去了内廳,享用蕭府的豐盛早餐。
沒一會兒,廊外腳步聲動,葛青蘿擡頭一看,隻見蕭沐揉着後頸走進内廳,那往日裡俊逸非凡的面容,此刻看着着實有些憔悴,脖子上還有一大片暗紅印記。
“公、公子,您脖子怎麼了?!”一旁伺候的蕭府管家滿臉驚異。
蕭沐摸着脖子,表情有些迷茫:“昨夜夢見被巨蛇纏頸,險些呼吸不過來,醒後身上到處都是這些奇怪紅痕,也不知是什麼。”
“不過,此刻雖頭腦昏沉,呼吸有些不暢,但身子又很舒爽輕松,熱血沸騰的,不知是何原因。”
昨夜的事,他竟全忘了。
葛青蘿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她昨晚忙活半夜,給蕭沐做了個全身刮痧,本想着借“養身活血”、“全是誤會”之類的理由跟他好好掰扯一番,沒成想他一覺醒來竟自己先忘了,怕是缺氧傷了腦子。再一想,卻又覺得甚好,省得她還得編鬼話解釋。
管家大驚:“這可如何是好!等會得讓方士來看看,給您驅個邪呀!”
蕭沐擺擺手,拒絕道:“罷了,或許是蛇仙入夢而已。大驚小怪。”
葛青蘿若無其事地低頭喝了一口菌湯,默默聽着兩人對話,将本已想好的應對之詞,就着那口湯一起咽了下去。
蕭沐徑直走到桌前,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他旁若無人地在葛青蘿身旁坐下。一旁丫鬟迅速端上餐點,他卻沒動筷子,反而勾起一抹戲谑的笑,身子向葛青蘿傾去,側目笑道:“昨夜睡得可好?”頓了頓,又加上一句:“……母親?”
葛青蘿:“……”
愣怔一瞬,葛青蘿放下筷子,借擦嘴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将身子偏了偏,笑道:“挺好。多謝……沐兒關心。”
蕭沐目光緊随着她,眼中興趣蠱然,似乎很滿意她的稱呼:“真的嗎?父親病重需靜養獨居,母親新婚夜就獨守空閨,真是……”
“……令沐兒心疼啊。”他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也絲毫不掩話中的調笑之意。
聞言,廳内衆人臉色各異,匆匆低下頭顱,一副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轉換任務後,葛青蘿對蕭沐的容忍度提升了不少,沒有在意他人機般的老調重彈,反而溫和道:“沐兒昨夜做了噩夢,等會還是讓大夫開點湯藥,補補身子。”
她自知昨晚下的可是死手,雖然蕭沐看起來似乎已經緩了過來,還有心思調戲人,應該無礙,但最好還是小心為妙,他的性命現在可金貴得很。
蕭沐沒點頭也沒拒絕,拿起筷子,目光在桌上遊走一圈,夾了塊點心放在葛青蘿碟中,才笑眯眯應道:“嗯,都聽母親的。”
衆人的頭更低了,恨不能摳了眼睛耳朵,一頭紮進地裡去,心道:“你倆年紀不過差了三歲!演什麼母慈子孝呢!演了我們也不敢看啊!”
葛青蘿笑了笑,低頭喝茶沒再說話。
這人心裡打什麼主意,她可太清楚了。在遇到女主前,這位男主風流多情的性子可是沒有絲毫收斂的。
顯而易見,在忘記自己昨夜曾命懸一線後,蕭沐死性不改地又對她感上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