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沐已經看到她,葛青蘿深吸一口氣,放下半擡的腿,她理了理稍亂的衣襟,轉身時已然換上标準的溫婉笑容。
“沐兒竟也來了?還真是巧。”
一襲白色暗紋錦袍的蕭沐被衆家丁擁簇着如同群星拱月,他狹長的鳳眸微眯着,遠遠地打量葛青蘿看似鎮定的身影。
“聽聞母親近日常來聚福樓,我便也來看看。不知這樓裡有什麼如此吸引母親?”蕭沐手中把玩一柄折扇,緩步朝葛青蘿走去。
葛青蘿氣定神閑道:“這兒的糕點甚是有名,從前隻能遣人買回府中,現在總想嘗嘗新鮮出爐的。”
“正好我也想念這一口,我陪母親再坐坐。”蕭沐笑了笑,擡腳越過葛青蘿,不由分說地關上了她身後那道通往後廚的小門,“母親可千萬别說想回府了……”
他低頭看着葛青蘿的眼睛,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可是會傷心的。”
葛青蘿:“……”這人傷起心來,她還真不知道他會做什麼。
她微笑道:“沐兒說笑了,我們再坐會兒便是。”
兩人的舉止在旁人看來倒确有幾分暧昧不明,石焱皺眉旁觀,目光如劍,似要在兩人臉上刺出洞來,隻可惜葛青蘿視若無睹,蕭沐毫無察覺。
蕭沐滿意地轉身往樓上走去,候在一旁的掌櫃的卻為難道:“蕭公子,您的專用包間我方才安排給夫人了,這會兒還沒來得及收拾,您看……”
葛青蘿臉色霎時變了變。往常她來此處,掌櫃的都直接領她去那個包間,她隻當是那處風景好、配置高,沒成想竟是蕭沐專用?那房中還有剩餘的糕點和茶水!
蕭沐腳步停頓片刻,笑道:“無礙,都是一家人,讓人再添點茶水上來。”沒給葛青蘿阻止的機會,他擡腳踏上二樓。
見攔截無望,葛青蘿沉着臉跟了上去,腦中正思索着該怎麼解釋,卻瞥見石焱拉着個臉也跟了上來。
推開房門,蕭沐一眼便看到桌上那幾碟沒吃完的糕點和兩個茶杯,他笑着走至桌前,拂衣坐下:“看來母親有客人?不知那客人是誰,怎麼走得這麼匆忙,不讓我認識認識嗎?”
葛青蘿拿不準石焱跟來想做什麼,本想快步上前将他關在門外,誰知他竟一個閃身,在她動作之前擠進了門。看他雙手環胸倚在牆邊,一副一定要待在這兒看看的模樣,她隻得罷休,目不斜視地越過他往前走去。
蕭沐坐在了她座位上,葛青蘿便在石焱先前的位置落座,冷靜道:“兩個杯子都是我的。茶水太燙,便多倒了一杯備着。”說着,她十分自然地端起面前茶杯,在石焱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中,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
白玉杯被随手置在桌上,杯口留下了半圈淺紅的口脂印,石焱盯着那抹淺紅,挑了挑眉。
蕭沐轉頭看向窗邊:“哦?那窗邊那杯也是你的,也備着?”
葛青蘿強裝鎮定道:“那個是……”
包間外忽然響起敲門聲,房内三人齊齊扭頭往門口看去,隻聞一聲“打擾了”,就見葉鳴推門而入:“葛姑娘,我還有些事想再問問,不知你是否方便?”
蕭沐出門動靜極大,他人還在樓下時,葉鳴就已經知道此人要來,又見葛青蘿匆匆安排那同她一起的姑娘離開,雖不知原由,但他猜想葛青蘿并不想讓蕭沐知曉她與那位姑娘待在一起,思索後還是決定前來看看。
葛青蘿微愣,随即反應過來葉鳴是想替她解圍,蕭沐聞言卻怒而拍桌:“葛姑娘?”他起身作勢環顧四周,冷聲笑道:“我沒看到什麼葛姑娘,隻有蕭府的蕭夫人,論輩分你得喚一聲舅母!”
葉鳴噎了一下,他下意識不願叫葛青蘿蕭夫人,此時被蕭沐用輩分攻擊,根本無法反駁,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好了好了,”眼看着兩人之間劍拔弩張,葛青蘿出聲緩和氣氛,安撫道,“都是兄弟,大家和氣生财啊。”
蕭沐面色不悅地走向窗邊,他拿起那支白玉杯,看向葉鳴:“這隻杯子,你用的?”
葉鳴“嗯”了一聲,蕭沐立馬舉起杯子要朝窗外擲去,卻又臨時刹住了手。他皺眉将白玉杯拿至面前,看了又看,轉頭望向葛青蘿:“他的杯子上,為何有女人的口脂印?”
說完,他又看向葉鳴,聲音冷如冰窖:“葉鳴,你也用胭脂?”
房内一時鴉雀無聲,三人面面相觑,誰也沒能開口,一旁的石焱卻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歪頭打量眼前場景。他很想知道,為了掩飾雲靈的痕迹,葛青蘿到底還會做什麼。
終于,葛青蘿出聲打破了這微妙的沉默局面。
保雲靈還是保葉鳴?她大約隻思考了兩秒就得出了結論。
在蕭沐越來越黑的臉色中,葛青蘿緩緩拉住葉鳴衣袖,對上他越睜越大的驚愕雙眼,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對葉督軍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對你留下的杯具行了如此唐突之舉,我實在無顔面對葉督軍。”
屋内其他三人:“……”
葛青蘿覺得,她好像把自己塑造得有些變态了,但也實屬無奈。
“……”
“葛、青、蘿!”
蕭沐暴起掀桌。
他不管不顧地抓起眼前能看到的所有東西往地上砸,屋内乒鈴乓啷地響,石焱抱着玄刀上蹿下跳地躲,邊躲邊用眼神狠狠剜着始作俑者葛青蘿。
在漫天飛舞的雜七雜八中,葛青蘿一把将葉鳴推出門外,結束了他背鍋的使命,避免被誤傷。她一把将門鎖住,無視耳邊響起的急切敲門聲和葉鳴擔憂的呼喚,轉頭對蕭沐道:“你冷靜點!這不是在家裡!”
不知石焱被砸中會不會暴露,她不着痕迹地往他身邊靠了幾步,試圖遮擋。
“我管你在哪!”蕭沐咬牙惡狠狠地瞪着葛青蘿,抄起手邊碗碟就朝她面門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