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蘿有點想不通,從上次見面時雲靈的穿着打扮,以及有閑心進城吃聚福樓的天價糕點來看,石焱一定是沒有虧待她的,她在桃山的日子應該過得很不錯。那麼,到底是什麼驅使她重拾了複仇之心?
這樣想來,就不難猜出那天石焱為何二話不說就沖來蕭府刺殺蕭沐了,恐怕也跟雲靈有關,很可能是受雲靈所托。
電光石火間,葛蔓蔓腦子裡想了很多事,從當下該怎麼辦,到任務失敗後她會怎麼死等等,全都想了個遍。
葛青蘿完全不認為雲靈這樣就能殺了蕭沐,要是真這麼容易就殺了,那她前幾世完全稱得上是白幹,到時她必尊稱雲靈一聲姑奶奶,然後心甘情願地跟着蕭沐一起死。
但此時此刻,從座上蕭沐那隻驚訝一瞬後便歸于戲谑的眼神,以及他毫不慌張,甚至不曾變動的坐姿中不難看出,等會兒死的一定不是他。
葛蔓蔓敏銳地注意到,蕭沐手指正隐在寬大的衣袖下,似是捏住了袖中什麼東西,她當即心中警鈴大作。
不能讓他把東西拿出來!
葛青蘿倏然起身,卻在此時發現了更要命的事。
雲靈沖勢極猛,那原本籠罩在她頭上的面紗,幾乎就要掀開!
這掀開可還了得!沒什麼比雲靈當場愛上蕭沐,而蕭沐又當場将雲靈就地擊殺這件事更讓人絕望了!
說時遲那時快,葛蔓蔓氣血全往頭上湧了過去,她使出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在衆人驚詫惶恐的喊叫聲中,腳底踩着風火輪般朝蕭沐的方向撲身而去!
對上蕭沐愕然的眼神,葛青蘿趕在他手從袖中探出前,将其一把抓住,緊接着她欺身上前,連帶着那隻藏着暗器的手,将蕭沐整個人緊緊箍在自己懷中,用身體将那俊臉擋了個嚴嚴實實。
絕不能讓兩人互殺,也不能讓兩人相見!
席間突生異變,衆人隻見那領頭舞姬忽然掏出一把利器襲向蕭公子,而旁側的蕭夫人吓得花容失色,竟撲身擋在蕭公子身前!
眼看着那舞姬手中的匕首直直刺入蕭夫人後心,衆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驚呼起身,心道:出大事了!
後背傳來一陣鑽心劇痛,葛蔓蔓悶哼一聲,心道這柔弱女主許久未見,手勁竟是意外的大,差點給她捅個對穿!要是再偏幾寸,都能幹掉她了!
饒是身後插着把刀,葛蔓蔓手上也沒有松懈半分,她不顧懷中蕭沐奮力呼喊掙紮,死死捂住他的頭臉,下一瞬,她猛然回過頭去,對上被風撩開的面紗下,雲靈那驚恐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目光。
“退開!”
雲靈被那陰冷中帶着戾氣的眼神懾得後退好幾步,她眉目間盡是恐懼,沒想到一向溫和的葛青蘿竟會有這樣駭人的一面。
“……我、我不……”
雲靈很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想殺蕭沐,并不想傷害葛青蘿,但話在嘴邊卻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隻能猛烈地搖頭擺手,希望葛青蘿能讀懂她的意思,不要怪她。
“快滾!”葛青蘿卻壓根顧不上她是什麼意思,滿心想着那天殺的路人甲到底去哪了,竟由着雲靈一個人來做這種驚險萬分的事!難道沒給她想過撤退的後路?
因着疼痛,她的聲音已經染上幾分嘶啞。
雲靈慌亂地往後退去,此時門外沖進來一群蕭府家兵,領頭者上前就将雲靈按倒在地,等待蕭沐出聲發落。
回首看見這場景,葛蔓蔓緊咬下唇呼吸漸急,一邊思索法子救下雲靈,一邊将懷中蕭沐抱得更緊。
蕭沐幾乎快被捂得喘不過氣來,他用還能動彈的左手扣住葛蔓蔓後腰,将她奮力往下拽。未果,他愠怒低吼道:“放手!”
刀口被帶動得更疼了幾分,葛蔓蔓額間冷汗直冒,恍然間卻忽然對上頭頂一道複雜驚愕的異樣視線,她這才發現,原來石焱一直安靜蹲守在梁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席間發生的一切。
既然他在這裡,眼看雲靈刺殺失敗被抓,為何還不救她離開?!葛青蘿咬牙強撐着,用眼神朝梁上的石焱瘋狂暗示。
在葛青蘿急切的催促中,石焱閉目輕籲一聲,按捺住心中翻湧的驚濤巨浪,下一瞬,他猛然睜開雙眼,目光鋒利如刀般掃向那正按着雲靈的領頭家兵,一把拔出玄刀擲了過去!
“锃——”
玄刀破空而去,擦過橫在雲靈頸邊的刀刃,半截紮進地裡。領頭家兵正呆愣間,忽然感到手中兵器有些不對勁,他低頭一看,隻見他的佩刀不知何時隻剩了柄,刀身已然掉落在地,而自己腳邊插着一把通體漆黑的怪刀。
再次突生異變,剛靜下來的衆賓客霎時又慌亂起來,當即有人認出了地上那把漆黑怪刀。
“還有刺客!還有刺客啊!”
“快看那把刀……黑色的!是、是……”
“是桃山的石焱!快跑啊!”
驚呼聲四起,賓客們互相推搡着相繼跑向門外忙着逃命。見狀,俯視衆人的石焱冷然嗤笑一聲,從梁上一躍而下,他滿臉不耐地扭了扭因低頭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脖子,朝作鳥獸散的賓客們涼涼開口。
“都跑什麼?我有那麼吓人?”
說着,他擡腿走向那捏着斷刀出神的領頭家兵,将玄刀從那人腳邊拔出。
那領頭家兵終于反應過來,他立刻轉身拔出身邊另一人的佩刀,然而隻見石焱手中黑影一閃,新佩刀再次麻溜地斷成兩截,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