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前靜靜看了會兒,石焱突然猛地搖搖頭,他用力将自己臉頰拉扯了幾下,留下一團醒目紅印,随後一臉狐疑地摸了摸後腦勺,走出葛青蘿卧房。
院外,李神醫将開好的藥方交給管家,叮囑道:“這些時日我會待在城中,若夫人有何情況,盡管去醫館找我便可。”
管家應聲道謝,将李神醫送出蕭府。
剛走到街道轉角,李神醫忽聞身後有人喚他,他轉身望去,隻見一身高腿長的黑衣男子正百無聊賴地倚在牆邊,像是在等誰。他沒好氣道:“你這混小子,我一把老骨頭都差點讓你搖散了架。”
石焱甚是不好意地歉然摸頭,道:“抱歉抱歉,情況緊急。況且李伯你身體硬朗,區區這幾步哪能難倒你?莫要謙虛嘛。”
李神醫吹頓時胡子瞪眼,指着他譴責道:“可惜了我那一簍好藥材,這個你得賠!”
“好好好。”石焱笑着湊上前勾住李神醫的肩膀,拍胸保證道,“幸好您沒走遠,采藥那地方我記得在哪,等會兒就幫您把藥簍找回來。”
李神醫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石焱尋來的時候,李神醫正在城郊不遠處采藥,看到石焱前來他正驚訝,下一刻就被來人二話不說地一把扛在肩上,強行帶回了城,路上才知曉是蕭府的夫人受了傷。
“你和蕭夫人何時熟識的?”李神醫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看向石焱的眼中滿是疑惑,“你一個成天在城郊晃蕩的山匪頭子,怎還能認識這大戶人家裡從不出門的夫人,人家受傷你這麼急?”
石焱四處張望,眼神飄忽,轉移話題道:“沒急。我腿長,本就跑得快。”
“她曾幫過我幾次,還情罷了。況且認識有什麼好奇怪?我魅力大人緣好聲望高,城中有些夫人小姐想結識我也是正常。”
李神醫笑了出來:“哦?是想結識你,不是避之不及?”
對此石焱充耳不聞,他搭在李神醫肩上的手輕輕一拍,若無其事道:“我去幫你找藥簍了,等會送去醫館。”說罷,便悠然邁腿朝城門方向走去。
看他已經毫無之前那般急切的模樣,李神醫無奈搖搖頭,将肩上有些滑落的藥箱重新背好,往自家醫館走去。
蕭沐生辰宴遇刺,蕭夫人上前替他擋刀身受重傷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據說那刺客還是石焱派去的,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衆人紛紛猜測石焱此番動作意欲何為。
蕭府。
床榻上,葛青蘿眼睫顫動,後背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禁皺眉低哼一聲,幽幽轉醒。
一睜眼,她看到的是熟悉的卧房,還有托着湯藥走來,神情呆愣的翠兒。
“夫人!您終于醒啦!”
翠兒聲音中滿是喜悅,她快步将湯藥放到桌邊,雙眼亮晶晶地湊到葛青蘿跟前:“您都高燒昏迷兩天了!要不是有李神醫保證,大家都得擔心死了!”
兩天來,葛青蘿一直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勢,此時她渾身酸痛非常,正想微微一動,不料牽扯到傷口。她皺眉輕嘶一聲,随即疑惑道,“李神醫?竟還把李神醫請來了?”
說到此事,翠兒一張小臉頓時皺巴起來,将葛青蘿受傷那日的後續經過說與她聽。聽完後葛青蘿滿心慨然,抽抽着嘴角,心道蕭沐可真是個好樣的,竟差點弄死她。
“我早就說了他不行!偏公子非就覺得自己行!最後差點沒把您救回來。”翠兒憤憤道。
她話音剛落,屋外便傳來一道冷言冷語。
“死丫頭,你在這嚼什麼舌根?”蕭沐沉着臉走進屋來,對面露惶恐的翠兒威脅道,“再多說兩句,這個院裡伺候的丫鬟就可以換人了。”
翠兒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倉惶搖頭。
“好了好了,”葛青蘿連忙出聲阻止,“小姑娘年紀小不懂事,我狠狠罰她點月錢。”
蕭沐輕哼一聲,揮手讓翠兒退下,随着一陣關門聲,屋中陷入了沉默。
葛青蘿沉默是因為受傷,說話間會隐隐拉扯得傷口發疼,蕭沐沉默則是因為,此刻他正站在葛青蘿床邊,低頭定定地注視她,眼中情緒變幻莫測。
然而因為趴着的姿勢,葛青蘿僵了兩天的脖子實在很難轉動,她隻能繼續偏頭保持與床平行的視線,看不到蕭沐表情。良久,就在她以為此番二人大概會這樣一直僵持不語時,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道聲調沉悶,又帶着幾分迷茫的話語。
“葛青蘿,你為何要替我擋刀?”
葛青蘿本想回答,但這個稱呼卻讓她陷入沉思。大多數時候,蕭沐都稱呼她為“母親”,隻有在生氣時才會喚她大名,難道那天她撲上去按住他手,沒讓他反殺刺客,惹得他生氣了?
斟酌片刻後,葛青蘿謹慎措辭道:“我不是覺得你會被一個小小刺客傷到,你當然是很行的,但當……”正說着,她卻見面前的蕭沐忽然蹲下身來,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不由得止住話語。
葛青蘿愣然與他對視片刻,隻見那雙漂亮鳳眸中的迷茫和疑惑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笃定和了然。
“葛青蘿,其實你早就愛上我了吧,隻是你不敢承認。”
葛青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