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途帶着她在黑燈瞎火裡走了不知道多久,連憶白才終于看到了亮光。
木質的房屋立在夜色的霧氣裡,離村落越近,“叮叮啷啷”的聲音就越大,奇怪的韻律像在進行什麼古老的儀式。
村口房屋内飯菜味真的好香。
“咚!咚!”叩了兩下木門無人回應。
“咚!咚!”連憶白稍微用力又叩了兩下,她們現在顧不上禮貌了。
“吱呀”一聲,一個老婦打開了門。
“我們是園林系的學生,從外地過來采風的,您家有民宿可以住嗎?價錢好說。”
老婦看了外面一眼,就把她們拉了進去,重新栓上了門。
“你們明天一早就離開吧,我們寨子最近在辦祭祀,外地人待不了。”
可能是天氣的原因,柴火不是很幹,老竈旁煙熏火燎的。老婦紅着眼眶,端出兩碗菌子火腿米線出來,又一個人回柴房不知道在忙什麼,窸窸窣窣。
湯面上還飄着幾片薄荷,連憶白把火腿都挑出來給金途了,她不愛吃。
“你們就在這睡一晚吧。”老婦已經換好了被套,讓她們睡在了二樓孫女的房間。
點頭道謝後,關上房門,連憶白被今天的疲憊完全席卷,将背包放在一邊,才注意到這個小床在這個房間裡顯得有些擁擠。她白現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着更是奇怪。
春季的夜間,涼風習習,房間内的空氣卻有些凝固。連憶白将黑色沖鋒衣搭在旁邊的椅子上,轉頭準備和金途閑聊兩句明天的安排,卻看到脫去外衣的金途已經在床的裡側睡着了。
連憶白無奈地輕笑一聲,躺在了外側,在一個盡量不會碰到金途的位置。
不料睡着的金途突然翻身把腿架在了她的身上,連憶白不敢再動。
思緒順着頭頂的木質紋路,不斷蔓延。那本冊子上提到的其中一顆舍利子,線索就是苗疆的祭祀,來之前她已經查過了,苗疆每年的祭祀确實是在最近,也看很多旅遊公衆号裡都是會推薦遊客這個時間段過來一起參加祭祀活動的。為什麼這個寨子好像不太歡迎,讓她們明天一早就走了呢?
翌日一早,她們就和老婦道了别。老婦帶上門後就抱着一把柴往村子中心走去。
她們并沒有離開,悄悄繞道去了山上,有一種難言的強烈直覺告訴她,冊子上提到的苗疆祭祀可能就是它。
越往上走,血霧就愈發濃郁,連憶白端着刻滿梵語的羅盤,停在了一處山洞。不同于四周的枝繁葉茂,被晨露打濕的洞口,旁邊連株草都沒有長,處處透着詭異。
連憶白把包裡小夾層的女士香煙拿了出來,站在洞口猛抽了兩口。
“咳咳…”好久沒抽了,抽太猛嗆得她眼淚都快要出來了。還不待金途擡手幫她拍背,她就趁着火星子锃亮,擡手用力往洞裡甩了進去,黑漆漆的洞内,那一點火星很是顯眼,可以進。
摸着洞沿,越往裡走,能看到的血霧就越多,腳下也越來越不平坦,像是踩着不規則的石頭,金途的金瞳卻看得分明,大部分都是些人骨拼盤,頭骨、髌骨、肱骨……
空間逐漸收窄,連憶白除了遠處的血霧什麼也看不見。
“嘭!”連憶白下意識拉着金途掉入了另一方天地,她現在已經判斷不了這裡是在半山腰還是已經離開了那座山,拿出打火機擦了一下,瞬間亮起的火光,直直映出了遠處的牛頭,她被突然的變故吓得差點把打火機丢了出去。
那是一個帶着苗飾的可怖牛頭,血霧都是源自于它,明明應該是祥瑞,怎麼會如此奇怪?
她松開金途,自己站定,深吸一口氣,走近,往前探出了手,和昨天相似的韻律透過她的耳膜,但是内容更具體一些了:先是被椎子擊打的聲音,再是柴火燃燒的噼裡啪啦的聲音,再然後又是一個個年輕女孩的哭喊聲……
摸着牛頭的連憶白覺得自己好像在柴火堆裡面被烤,外面的皮膚灼得她刺痛,金途看着神色痛苦的連憶白,趕緊用力拉開了她。
連憶白猛然回神,氣的一腳踹開了牛頭,銀飾上一顆紅色珠子就這麼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