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臨和賀蘭瑾走出房門,在院中站定。
賀蘭瑾手持玉笛,輕輕敲擊掌心,沉思片刻後開口:“尉遲兄現在可有空閑?不如陪我去亭中飲一杯。”
“我現在無心……”尉遲臨剛想拒絕,瞥見賀蘭瑾的眼神,立刻明白他是有事相商。
賀蘭家的宅院依山傍水,滴翠亭更是臨湖而建,二人對坐于亭中,桌上擺着美酒佳釀,賀蘭瑾舉起玉杯:“尉遲兄,請。”
尉遲臨無奈:“賀蘭兄,你知道我無心飲酒,直接說正事吧。”
賀蘭瑾清淺一笑,将手中玉杯輕置于桌上,随後肅了神色:“尉遲兄對那江家小姐了解多少?”
尉遲臨氣息稍滞,擰眉看向賀蘭瑾。
“賀蘭兄,這是何意?”
賀蘭瑾眸色深深:“江小姐流落在外多年,歸家不過半月,江家就滿門被屠,獨留她一個活口,你不覺得此事過于巧合?”
“我師妹不過是一個死裡逃生的弱女子,況且你已探過她脈息,她身上毫無修為靈力……”
“正是因為她毫無修為靈力。”賀蘭瑾口吻平和,卻字字緊逼,“如何能在魔族手裡活下來?”
“那可能是因為……”尉遲臨頓了頓,一時想不到為江水月辯解的說辭,隻得端起面前酒杯,一口飲盡。
“你找我若是為了此事,恕我不能再奉陪。”
……
賀蘭家不愧是世家名門,床褥都是絲綢錦緞制成。
這麼舒服的床不睡白不睡。
江水月陷在柔軟的被褥裡,不到半刻就沉沉睡去。
侍女碧痕站在她床頭,先是目光幽幽望向窗外,随後又看向她。
江水月将絲綢被子攏在胸前,放松地翻了個身,這屋子萦繞着股若有若無的蘭香,撫平她心中的緊張不安。
睡夢間,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臉,帶着薄繭的指腹從臉頰一路劃向嘴唇,輕微摩挲着她的唇瓣,令她生出些許癢意。
江水月瞬間被驚醒。
什麼鬼?
她剛睜開眼,就看見碧痕的臉近在咫尺。
她眼眸微微泛紅,目光凝在江水月臉上,像在看什麼珍奇寶物。
這個侍女吃錯藥了?
還是對自己一見鐘情?
江水月吃力地擡起虛弱的手臂,按在她的手背上,疑惑質問:“你在做什麼?”
碧痕沒有收回手,冰涼的手指從她的唇瓣向下,緩緩移到她脆弱的脖頸間,虛握成拳。
“水月,不過半月不見,你竟不認得我了?”
“………”
不認得,你哪位?
還水月,叫這麼親熱。
江水月蹙起眉頭,原主一個魔修,在回到江家前,怎麼會認識賀蘭家的侍女?
對了,魔修……
除非眼前這人根本不是侍女,而是魔修。
碧痕見江水月神色松動,轉瞬露出微笑,收回握在她脖頸上的手,抓住自己發髻上的一支發簪,輕輕轉了轉。
下一秒,她的整張臉如被揉搓的面團一樣不斷變形,一會兒變長一會兒變短,一會兒變成方塊臉,一會兒變成瓜子臉。
江水月:“……”
折騰半晌後,那張臉終于穩定下來,呈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
這張男子的臉算得上英俊,隻是臉色過于蒼白,眉毛疏淡,瞳色是血迹幹涸後的暗紅。
跟個吸血鬼似的。
等等,暗紅色的眼睛……
江水月想起來他是誰了,她的手不自覺發顫,靠在被褥上的後背滲出冷汗。
天底下哪有員工不怕老闆的。
何況她的老闆還是個魔君。
夭壽了,老闆怎麼親自跑到賀蘭家來了!
江水月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都顧不上身上的傷痛。
原主的老闆,魔君懷宵,在小說裡無疑是個伏地魔般的存在。
原主可沒少受他的罪,動辄打罵不說,還在原主身上下了一層禁制,如果原主背叛她,便會遭到反噬,受鑽心之痛。
“呵呵……”江水月幹笑兩聲,低眉順眼,不顧喉嚨的灼痛開口,“您怎麼親自到這來了。”
魔君輕飄飄掃了她一眼:“看你任務做的怎麼樣,有沒有被識破身份…而且我也不是親身到此,這不過是一具我的分身罷了。”
……我這剛被尉遲臨救走才一天,老闆這麼心急的嗎!
江水月隻記得系統随地發布大小任務,倒是忘了還有個魔君時不時督促她刺殺尉遲臨。
雙面夾擊啊。
江水月心裡問候了魔君祖宗十八代一遍,面上卻仍挂着讨好的笑容。
“君上放心,屬下已取得尉遲臨的信任,待傷勢痊愈,必能完成任務,取他項上人頭。”
說到“傷勢痊愈”四個字,江水月特意加重了語氣。
言下之意,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呢,怎麼去刺殺?
“已取得尉遲臨信任?”魔君眯起眼睛,“我看他對你甚是關心,假以時日要取他性命自然不難,隻是……”
魔君頓了頓,目光緊鎖江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