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硝煙味正在不斷打磨她的意識,電車難題,世界上最令人頭疼的事情。
身上的隻有眼睛的觸手怪穿着醫生服,緩慢渡步到她周圍,含糊不清的字節從它嘴裡吐出。
“98号病床的孕婦,将于明天下午進行分娩。”
“但她還沒到預産期。”夏不安裝作鎮定地翻閱着手中的文件資料。
“這是監護人的要求,并且已經簽署了相關合同,不用擔心,她也不是第一次生産了。”
是啊,她不是第一次生産了,但是沒有一次生出過活胎。
手指因為用力,指節都開始微微泛白,她沒再說話,“醫生”則是完成自己工作後,默默離開。
是否渴望解鎖隐藏結局?誠然,遊戲并未直接揭示隐藏結局的具體内容,但曆經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誰又能輕易甘心放棄呢?
流産意味着世界最終将演變為她所目睹的末日景象:漫天紅沙,人類被迫在惡劣的環境中艱難求生,掙紮着尋求一線生機,甚至還要面對變異未知生物的威脅。
然而,若選擇保住這個孩子,承受痛苦的或許隻有她一人。因為夏不安在陪護人申請上看到的身份标注是“丈夫”。
手指扶了扶額角,黑色的發絲長時間的緊繃被勒的有些疼痛,五感提升帶來的痛苦還有痛覺。
能夠刺激她的精神,收拾好自己身上所有的裝備,槍,炸藥,她隻是靜靜的注視着門口人來人往的詭異身影,像是在看一場末日幻燈片。
門口是已經沙化的猩紅世界,裡面是精神不正常的人不斷穿梭。
突兀的闖進一個人,是孕婦的監護人,空洞的神情,渾濁的眼球,帶着塵土的衣服,他像個流浪漢一樣,不斷透支别人的好心。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或許是第一次做出和自己利益相悖的行動,也有可能是忘記了。
夏不安隻知道自己在望向女人的時刻,能夠看到靈魂的縮影。
天邊再一次燒起雲,少女終于看夠了自己能夠看到的一切,她徑直起身,身上的護士服正在轉變成黑色的作戰服。
是不是的閃現,像是程序還沒有調整好的代碼,滋啦滋啦的。
蜃樓的第一天要結束了,她隻要走到病房裡拔掉點滴,今天就結束了。
遊戲或許會讓她跳轉到明天,也可能會讓她還有能夠回去找玖契的時間,都是可能。
口袋裡的小泥土在她的口袋裡蹦跶了一下午,她聽不懂它說的什麼,像個憤怒的小孩,現在終于要休息了。
走廊人影重疊,怪物的實體逐漸變成能夠觸碰到的樣子,她清晰的看到醫生護士的衣角一點點帶起塵土。
手上舉着托盤,再次回到孕婦的病房,點滴還有最後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的聲線在此刻有些清冽,緩和着病人的情緒。
“我看到了病例,但是上面沒有你的名字。”她找出合适的理由,但腦海中不自主的想起來第一世界的夫人,她不知道夫人的名字。
亦像是現在不知道孕婦的名字。
孕婦動了動嘴唇,眼神從天花闆轉到夏不安的身上,夕陽下的少女身上顔色在黑白之間切換,是天使又像是惡魔。
她動了動手臂,漏出一節青紫,嘴裡磕磕巴巴的回答:“紅……紅,沈耀紅。”
沈耀紅在人生的最後一刻看到了對面少女的笑容,她猜的不錯,夏不安兩者都是。
老人看到夏不安在護士服裡掏出槍,一發子彈正中沈耀紅的眉間,猩紅色的血迹剛染上白色護士服就随着夜幕轉成黑色。
她嘴角帶笑,即使血花在臉上炸開也不在意,黑色的發絲在空中飛揚,炙熱的溫度帶她再次回到原本世界。
老人的臉在一瞬間邊的猙獰,觸手從嘴邊撕裂開,整張臉已經劈成兩半,眼球不斷晃動着,褐黃的皮膚成了曬幹的魚皮,胸口生出巨石,雙臂變得畸形。
她不是個好人,但她是個人。
如果所謂的世界原本就是遊戲設定的産物,那又有誰敢肯定自己所在的世界不是?
“玩家夏不安【猩紅世界:蜃樓重現】,判定您的行為有效,正在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