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沒在意丹的回答,思緒很快轉到了其他地方:“唔,其實是我想吃餅了,飛機餐裡的面包真的好難吃啊,我想吃餡餅,最好是牛肉餡的。”
丹:“好。”
嘉莉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那我還想喝奶油蘑菇湯。”
丹:“好。”
嘉莉聞言略微挑眉,又說:“那我還想吃蒜蓉焗鳌蝦。”
丹還是說:“好。”
嘉莉:……
好什麼好!森林裡哪裡來的深海鳌蝦啊!除非她願意吃地殼運動留下來的鳌蝦化石。
嘉莉又有點不高興了。
虧她還真的以為丹能拿出餡餅呢!原來是在給她畫大餅!
嘉莉原本想在丹耳邊嘀咕兩句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這麼哄她算怎麼回事?
但是現下丹還要背着她下山,嘉莉于是癟了癟嘴,把下巴往丹肩膀上一擱,輕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飛機迫降的地點位于荒山的半山腰,而這座荒山的四周也是綿延不盡的山脈,幾條河流蜿蜒其中,最終隐沒于重重樹木。
安吉斯議員前一天還安排了人爬得更高去眺望過,很可惜的是,窮盡目之所及,并沒有看到小鎮的痕迹。
最終,經過商議,安吉斯議員暫時劃定了一條沿着河流方向而行,最有可能出現人類聚集地的路線。
下山的路本就難走,再加上荒山道路未經開辟,是十足的崎岖坎坷。
隊伍從大清早出發,一路走走停停,到山腳時,日色已經西斜,無法再繼續行路。
但好消息是,在他們不遠處就有一處山泉水彙聚的溪潭,還在下遊流淌而出一條淺淺的小溪。
當下能看到清涼的溪水無疑是相當振奮人心的事。
幾乎在安吉斯議員宣布原地休整的一瞬,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湊到溪潭前掬水洗臉,甚至還有人直接捧起水喝了起來。
嘉莉盤腿坐在離溪潭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而丹的學生們則以她的石頭為中心,又三三兩兩地圍坐着。
丹剛剛放下嘉莉就又被安吉斯議員叫走了,走之前隻來得及囑咐嘉莉不要亂走,他會把晚餐給她帶回來。
其實這句囑咐對嘉莉來說基本沒用,她能聽話待着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她腳不好不能走,另一個是因為她累了不想走,現在兩種情況具備,才能讓嘉莉老老實實在這石頭上待着。
百無聊賴,嘉莉隻好托腮開始打量四周。
嘉莉環顧一圈,看過了安靜坐着的學生們,又看着那些坐在溪潭邊撩水玩的人,腦中莫名有了種奇怪的聯想——
那些在溪潭邊石頭閑适玩水的,是在岸邊休憩的美人魚。而她這種在陸地石頭上盤腿坐着而周圍又圍了一圈人的,就活像是隻猴王,周邊圍了一圈野猴。
“啊!”嘉莉突然毫無預兆地大叫一聲。
她原本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在畫展裡舒服地看畫,聽畫展主人把他們的畫吹得天花亂墜,結果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啊!
聽見嘉莉的喊聲,在她附近休息的學生們都齊刷刷地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來看她,神情呆呆愣愣的。
嘉莉:……
這下子,她好像更像是隻野猴王了。
長長地歎了口氣,嘉莉揮了揮手表示她沒什麼事,學生們于是又開始幹自己的活。
吼完之後,嘉莉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又覺得肚子有些餓,打算找點東西吃。
嘉莉在背包裡翻了會,但裡面除了餐包,還有一些讓人不是很有食欲的小零食。
看着就毫無胃口,嘉莉有些嫌棄地抽了抽鼻子,然後又把背包拉了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嘉莉聽到身邊有聲音響起,她偏頭一看,是她猴群裡的一隻猴子,啊,不是猴子,是原本在一邊坐着休息的安雅站了起來,然後徑直朝着溪潭走去。
嘉莉叫住了她:“你去幹什麼?”
“水。”安雅對嘉莉說:“我想喝水。”
嘉莉看了眼安雅走過去的方向,有點不确定的問:“你打算直接喝潭水?”
安雅給自己用手扇着風,她臉上還有因為熱而未退散的潮紅,點頭道:“對,我真的好渴,受不了了。”
和嘉莉一路都被背着下山不同,安雅這一天的山路是她自己爬下來的,昨天分到她手上的那瓶水早就在半路被喝了個精光。
嘉莉想了想,把自己剩下的半瓶水朝安雅遞了過去。
“不要喝那裡的水。”嘉莉說:“不幹淨,會有蟲的。”
即使嘉莉對野外生存沒什麼常識,但她也知道那潭水未必有看着那麼清澈,如果直接這麼喝了會有很多問題。
然而安雅卻沒有接,隻是插着腰又喘了兩口氣,然後搖頭:“算了,太熱了,你這點也不夠我喝。”
“好渴好渴。”安雅又把目光放到了不遠處的水潭上:“我剛剛看過了,那裡的水很幹淨,更何況是山泉水,肯定又冰又甜。”
嘉莉說:“這都是下遊的水了,和山泉還有什麼關系。你要是真的想喝山泉水,出去了我帶你去山莊喝個夠,或者……”
“可我現在就渴。”安雅打斷了嘉莉的話:“他們都在喝,應該沒什麼事,反正我們之後沒水了,總要喝的。”
安雅嘟嘟囔囔地說着,顯然很是說服了自己。她沒再和嘉莉多說,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後徑直往潭水方向走了過去。
見勸阻不了,嘉莉也沒再多管。她支着下巴看安雅快步跑到了潭水邊上,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蹲下身,捧起潭水就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除了安雅外,水潭邊上還有不少人也因為太渴而埋頭喝水。
很快,安雅就喝了個水飽,然後走了回來。隻是她一邊走着,一邊又在皺眉砸吧嘴,好像在品着什麼味道。
嘉莉挑眉問她:“怎麼樣,山泉水好喝嗎?”
“其他倒是還好。”安雅說着抿了抿嘴:“就是總感覺有股石頭的味道。”
嘉莉說:“可能這就是礦泉水吧。”
安雅奇道:“是這樣嗎?”
嘉莉見她還真信了,于是不客氣地朝安雅翻了個白眼,目光移開不搭理她了。
真是的,本來流落山林就煩。
安雅也沒多想,坐下來默默地打開了自己背包想吃點東西。
安雅背包裡的食物同樣隻剩下餐包。
和嘉莉一樣,安雅也不愛吃餐包,她嘟囔了一句:“要是有肉吃就好了,我想吃肉。”
但肚子餓得打鼓,盡管看着餐包提不起胃口,安雅她還是利落地撕開了一個袋子然後把餐包塞進了嘴裡。
因為不愛吃,安雅原本想快速完成進餐,但在飛快地嚼了兩下後,她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開始放慢速度更認真地咀嚼了起來。
等艱難吞咽後,安雅看向了嘉莉,帶着些許疑惑地問道:“這個餐包怎麼什麼味道都沒有?”
嘉莉不以為意,敷衍地應着:“對啊,看着就很難吃。”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雅說:“我是說它什麼味道都沒有,像在吃一團棉花。”
嘉莉挑起了眉頭。
如果說餐包難吃,嘉莉是不會去吃的,但是如果說餐包吃起來像棉花,那嘉莉高低得嘗嘗口感——她還沒吃過棉花呢!
嘉莉于是也掏出了一個餐包,撕開了包裝咬了一口。
入口是很普通的面包味道,算不上柔軟,口感有點幹,帶一點奶粉香和些許甜味。
嘉莉本來就有點餓,嚼了兩下,沒嘗出味如棉花,反而嚼出了點麥香,被碳水帶來的滿足勾起了食欲——餐包味道并沒有變,但嘉莉破天荒地覺得這餐包還有點好吃。
“挺好的啊,”嘉莉又咬了一口,邊嚼邊說:“嗯,就是面包味。”
見安雅盯着她的面包看,嘉莉索性從自己正在吃的面包另一頭撕了一小塊遞給了她:“你試試我這個,可能我的就是好吃。”
安雅很快接過放進了嘴裡嚼了嚼。
“沒有。”安雅看着嘉莉,呼吸略有些急促:“還是什麼味道都沒有啊。”
麥香,甜味,甚至是味覺反饋的進食滿足感,她全都沒有,隻餘下如同單純地在咀嚼一口能夠被咬爛的棉花紙屑的口感。
安雅又認真咀嚼了很久,甚至又拆了兩包餐包比對,最後才确認了一個讓她感到慌亂的事實——
她的味覺,好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