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言卻打趣道:“沒關系,燈一滅,誰都有可能,你想不想試試看那謝家公子能不能愛上你,我也能趁機逃出去,我可以給你倆讓位置呢。”
江澤說道:“少爺,眼下您的夫君可就在您前面騎着馬呢,這話要是被他聽見了,得多傷心啊。”
蘇卿言有些洩氣,說道:“好,我不跟你講話了,再見!”
江澤說道:“嗯,好的,小姐。” 最後 “小姐” 二字咬得極重,仿佛帶着一絲嘲諷。
謝府門前,紅綢似火,高挂如龍,一片喜氣洋洋之景。街旁早早便搭起了五彩的喜棚,棚下擺滿了桌椅,是給前來觀禮的賓客準備的。
周遭的街坊鄰裡皆穿上了最好的衣裳,早早地趕來,将謝府門前圍得水洩不通,隻為一睹這場盛大婚禮的風采。
謝雲期騎着高頭大馬,行至謝府門前,卻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微微皺眉,目露複雜之色,似是有些嫌棄地看向謝府門前。
這時,身旁的禾木提醒道:“公子,該迎新娘下轎子了。”
謝雲期回過神來,嘴角微微抽動,滿臉無語,翻了個白眼道:“嗯,我知道了。”
言罷,他動作利落地翻身下了馬。
腳下靴子踏在地面上,發出沉穩的聲響。
他邁着大步走到花轎子前,伸手緩緩掀起花轎的簾子。
那花轎裝飾極為華美,轎簾上繡着精美的鴛鴦戲水、并蒂蓮花圖案,寓意着新人婚後琴瑟和鳴、恩愛相伴。
謝雲期伸出手,手掌寬大而有力,似是在等待着新娘伸手相握。
蘇卿言此時正于花轎中,緊閉着雙眼,頭微微靠在轎壁之上。
他昨夜因些瑣事煩憂,久未入眠,此刻在轎中颠簸,困意便來,不知不覺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遲遲未見花轎中人伸出手來。
謝雲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微微探身,看向花轎中的人。
隻見蘇卿言倚着馬車,在睡覺。
謝雲期不禁感慨:此人真是心大,自己大婚之日,竟還能睡得如此安穩。
不過念在蘇卿言乃是遠嫁而來,謝雲期心中雖有抱怨,卻也不好多做計較。
隻是用着兩人恰好能聽到的聲音道:“蘇小姐,你該醒了。”
“什麼?”蘇卿言迷迷糊糊聽到一個聲音,睡意頓時消散幾分。
他緩緩睜開眼,便看到了眼前伸過來的手。
他心中一驚,随即想起此刻的情境,頓時有些尴尬。他暗自埋怨起江澤:“都怪這個江澤,還不提醒我一下,單純想看我笑話兒。”
但事已至此,他也隻得強裝鎮定。
他輕輕将手伸出,在空中微微一頓,便準确無誤地搭在了謝雲期的手上。
而後,在媒人與丫鬟的攙扶下,他緩緩走出花轎。
周圍的人見蘇卿言走出花轎,又開始熱烈地讨論起來:
“你看這蘇家新娘子長得有點高呢。”
“我看沒有呢,你看少爺比她還要高一個頭。”
“嗯,應該是我看錯了吧,看樣子她也不算太高。”
蘇卿言雖然蓋着頭,聽不清衆人的議論聲,但也能猜到衆人話語的大緻内容。
他心中甚是不悅:“夠不夠高?本少爺覺得自己很高,一米七呢!這個謝家公子到底長得有多高呀?”
他好奇地微微擡頭,試圖瞧一瞧身旁之人。
可惜蓋頭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她的視線,他隻能看到一片朦胧。
不過,通過隐隐約約的感覺,他能确定對方身材高大挺拔。
他忍不住在心中白了一眼,暗自腹诽。
此時,媒人大聲高呼:“迎新婦,進新門,請兩位新人進家門見父母,告天地,共餘生。”
新婦入門時,有一重要習俗——跨火盆。
蘇卿言聽到這一要求,心中雖覺繁瑣,卻也知這是古禮,不可違背,于是輕輕提起裙擺,緩緩跨過燃燒炭火的銅盆。
那銅盆中的炭火熊熊燃燒,噼啪作響,寓意着婚後生活紅紅火火,能驅走一切邪祟與不祥。
待蘇卿言跨過火盆,謝府内,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能明顯看出謝家為這場婚禮花費了衆多心思,所有的裝飾皆極為豪華。
雕梁畫棟間皆纏繞着紅綢彩帶,屋檐下懸挂着精緻的燈籠,每一處細節都彰顯着謝家的富貴與對這場婚禮的重視。
絲竹樂奏之聲震天,樂工們手持各種樂器,吹奏彈撥,歡快的音符在謝府上空飄蕩,似要将這喜悅的氛圍渲染到極緻。
此時,謝雲期按照規矩,始終緊緊牽着蘇卿言的手。
兩人攜手,步伐沉穩而緩慢,緩緩走向謝府的正廳。正廳之中,已早早擺好了香案,上置天地牌位,周圍香煙袅袅,莊嚴肅穆。
當走到謝家正廳時,卻被一位身着華麗服飾的丫鬟攔了下來。
那丫鬟手捧着一個精美的托盤,上面放着一副雙瓣玉佩,邁着輕盈的步伐走上前來。
媒人高聲說道:“請兩位新人各自為對方拴上玉佩。”
玉佩象征着美好品德與情誼,新人相互為對方系玉佩,寓意着彼此互相珍惜、不離不棄。
謝雲期與蘇卿言皆微微颔首,神色莊重。
謝雲期率先伸手,從托盤上拿起另一塊兒玉佩。
玉佩呈溫潤的碧色,雕工精美。
蘇卿言也伸手拿過屬于自己的那塊玉佩,他手上的玉佩與謝雲期的樣式相同。
兩人相互靠近,小心翼翼地為對方拴在腰間。
玉佩輕輕落在腰間,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正廳中格外悅耳。
蘇卿言在系玉佩時,沒了旁人的幫助,摸索着操作。
這玉佩的絲帶在他手中有些難以掌控,不一會兒他便弄得滿頭大汗,心中不禁暗暗抱怨:“媽的,我看不見,我隻能憑感覺,你們真的是沒有道理呀。”
好不容易完成,兩人繼續前行,緩緩走進。
進門
□□前主位上,謝甯德端坐着,神色間隐有幾分不豫。倒是落葉青,眉眼含笑,笑得極為開懷。
落葉青目光落在蘇卿言身上,柔聲問道:“這便是蘇家女兒吧?”
蘇卿言心虛不已,默默點了點頭。
謝甯德冷哼一聲,顯然知曉蘇家二小姐脾性不佳。不過,為了兒子幸福,他強壓着不悅,轉頭對落葉青說道:“夫人,他們尚未行完禮,且等明日再看。”
落葉青雖心中不舍,卻也隻能無奈點頭,輕聲應道:“是,老爺說的是,是我心急了。”
禮官高聲唱和:“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随着禮官的唱喏,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迎親隊伍一路行至洞房,蘇卿言被自己的貼身婢女江澤扶進了房間。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這才緩步邁進屋内。
江澤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探頭查看門外是否有人,待确定無人後,才滿心歡喜地關上房門。
蘇卿言實在等得心煩意亂,一把掀開蓋頭,抱怨道:“可算結束了,從早上折騰到晚上,結個婚也太難了,行吧,現在我就乖乖等着,能怎樣?”
江澤瞧見自家少爺這般模樣,忍不住輕聲笑道:“少爺,你說我現在該喚你小姐,還是少爺呢?”
蘇卿言擡眼,瞧着江澤的模樣,不禁也跟着笑了,打趣道:“你這天生丫鬟的模樣,我還真不好叫,叫姐妹,不像;叫兄弟,更不像,叫我該如何是好?”
江澤正色道:“少爺,咱們眼下還是得好好盤算盤算,這洞房花燭夜,你究竟該如何度過?”
蘇卿言眉頭一挑,滿不在乎地答道:“有什麼難的,直接告訴他我是男兒身,我就不信他還能做那等事。”
江澤神色一緊,趕忙勸道:“少爺,萬萬不可,若是如此,明日見了謝家二老,您的身份多有不符,性别一旦暴露,萬一惹得他兒子心生反感,以為自家兒子喜好男風,豈不糟糕?”
蘇卿言氣得使勁搖頭,邊搖頭邊指着江澤罵道:“你這家夥,竟想讓我做那等事?休想!打死我都不同意!”
江澤趕忙安撫:“少爺,萬不可意氣用事,一旦事情敗露,被趕回了蘇家,那才是真丢了臉,即便不被趕,往後在這謝府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蘇卿言冷靜下來,思索片刻後說道:“寵愛并不重要,我隻要生活得好,生活質量絕不能差。”
江澤微微颔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少爺,不如我們想個折中的法子,讓他給您留些印記,僅是親幾口,您還是清白的,不會有失身份。”
蘇卿言不以為然:“行吧,就親幾口,有何不可。”
江澤繼續說道:“少爺,您就别再猶豫了。若不如此,日後在這謝府,我們恐難立足。”
蘇卿言扶着額頭,略作思考後,咬咬牙:“罷了,親就親吧,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江澤又追問:“可要是他不願意親呢?”
蘇卿言撇撇嘴,自信滿滿道:“那就我自己親自己。”
江澤豎起大拇指,大聲誇贊道:“少爺,您可真夠機靈的!”
蘇卿言雙手抱胸,得意道:“那是自然!”
江澤微微湊近,壓低聲音道:“少爺,我瞧謝公子我有點眼熟。”
蘇卿言聞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哦?這麼說來,你是對他有幾分意思了?哈哈,說來倒也可笑,依我看,我在這謝家怕是待不了幾日,便會被休棄。”
江澤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滿不在乎地笑道:“少爺,若真被休了,豈不是正合您意?您還巴望着被休不成?不過,我倒是愈發好奇?”
蘇卿言微微眯起眼,神色平靜:“你且仔細想想,謝家這偌大的基業,如今就謝雲期這麼一根獨苗,我又無法生育,即便他能納妾,所生之子也不過是庶出,終究不是能繼承家業的嫡子,如此局面,你覺得謝家會輕易讓我留下?”
江澤嘴角上揚,故意調侃道:“少爺,我就假設一下,假如……我隻是假如,假如謝公子像那些話本子裡的男主角一樣,對您一見鐘情,從此非您不娶,甚至不惜違抗家族的意願,也要風風光光地娶您過門,您會如何?”
蘇卿言毫不猶豫,語氣堅定:“都說了是話本子裡才有的情節,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