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看見這一幕,心狠狠揪了一把,顧不得其他,疾步上前将受傷的予哥兒抱起來帶走。
“謝瑜哥哥……”懷裡的林予聲音嘶啞,氣息紊亂,褐色的短打衣衫上沾了許多灰土,顯得髒兮兮的。
“嗯,我在。你先别亂動,村裡的大夫住哪裡?我帶你去看大夫。”謝瑜着急得手心冒汗。
聽見要看大夫,林予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他慌忙擡手拽住謝瑜衣襟,眼裡滿是着急,“不要……不要看大夫……”
謝瑜擰着眉頭,顯然不贊同林予的想法,“受傷了就得看大夫,予哥兒乖。”
“不行!不看!”林予态度堅決,身體掙紮着,想要脫離謝瑜的懷抱。
謝瑜身體弱,沒什麼力氣,經不住五歲小兒的撲騰,沒辦法,他隻好将人放下來,
予哥兒年紀輕輕的,諱疾忌醫可不行。
瞧他那樣子,都吐血了,一定是受了蠻嚴重的内傷,必須去看大夫。
不過,在那兒之前,他得先了解一下予哥兒不看大夫的原因,也好‘對症下藥’。
“為什麼不去看大夫?”謝瑜蹲下身子,雙手扶住林予的手臂,滿臉愁色。
林予眸中淚水盈盈,欲落不落,嘴巴癟起,“我身體沒事的,就是摔了一跤,看起來慘了點,不用去看大夫的。”
說完,他頓了頓,小聲嘀咕了一句,“做什麼給人家送銀錢,我們家都不夠花……”
謝瑜:……
“予哥兒!受傷了就得去看大夫,不看大夫怎麼知道自己傷的重不重?萬一你感覺出了錯,傷勢很嚴重呢?”
謝瑜神情很是嚴肅凝重。
“生而為人,要惜命!隻有活着,才有機會改變處境,活着是一切的根本!”
身體不舒服,能看大夫誰不想看呢?可他沒有銀錢啊……
林予眼睫一顫,嘴唇顫動着抿起,淚水顆顆滾落。
過了許久,林予才收拾好滿腔辛酸,擡眼看向謝瑜,故作輕松道:“沒事的,不過是被踹了一腳……還死不了!”
就在這時,林承跑了過來。
“哥!你怎麼吐血了!!”看見林予一臉血呼刺啦的模樣,擔心得不行,手伸向林予的臉,卻不敢碰上去。
林予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對林承露出一抹笑,“沒事的,還死不了。”
“都出血了,怎麼會沒事!得去看大夫啊!”林承一臉焦急,淚水簌簌滑落。
謝瑜默默補刀,“可不是嘛,讓他去看大夫,他就是不去。”
“我們有銀子的,幹嘛不去看大夫?哥,你必須看大夫!”林承帶着哭腔大喊道:“哥你要是不去,我就把大夫請回家來給你看。”
林予低頭,聲音滞澀微啞,有些肉疼。
“大哥掙銀子不容易,我們不能大手大腳的花銀子。”說完,氣息不穩,弓着腰咳嗽起來。
“有命在,不怕賺不到銀子,要是連命都沒了,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謝瑜忍不住輕斥一句。
林承附和:“就是咯!命可比銀子重要呢!”
林予喉嚨的癢意退去,擡眸看了眼謝瑜又看了眼林承,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同意去看大夫。
謝瑜心下稍安,當即讓林承扶着林予。
他起身朝靠在門邊上看戲一般的林父快步沖過去。
一個照面,用出吃奶的力氣,狠狠甩了林父一個巴掌。
林父那張終年縮在黑暗裡,白得像鬼的臉,登時紅腫起來。
謝瑜咬牙切齒,怒目而視:“你簡直不是人!兒子勤勤懇懇供養着你,還要被這般對待,小予才五歲啊!五歲!”
“生而不養枉為人,你怎麼不去死!活着禍害這個家做什麼!”
謝瑜冷笑一聲:“好啊!既然喂太飽了,喂得你良心都裝□□裡去!那你以後就别想吃午飯了!”
“挪出米糧來,喂條狗也好過給你吃!”
謝瑜罵完,還覺着不夠解氣,撿起地上的一塊長條木闆,又朝林父的臉甩去。
“啪!”一聲木闆擊肉的悶響聲。
“狼心狗肺的東西!”
*
一刻鐘後,三人來到李大夫家,一座冒着草藥香味的青瓦院子,村子裡條件最好的宅院。
李大夫是外來戶,他醫術很不錯,在村裡子的名聲也很好。
村子人但凡遇着小病小痛,都會第一時間找李大夫看病,除非患上了李大夫不能治好的疑難雜症,村裡人才會去鎮上醫館看病。
“李大夫!李大夫!”
“李大夫你快出來,我哥他受傷吐血了!”
林承不管不顧的朝院子裡大聲喊着。
“來了,先把病人扶進院子裡來,等老夫淨一下手。”一道穩重低沉、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
林承聞聲,立馬伸手推開院門,好讓謝瑜抱林予進院子裡去。
“坐那兒竹棚子底下就好。”李大夫胡須花白,穿的淡綠色棉布長衫,面容慈和。
“怎麼回事啊?”李大夫拿了一塊白布巾子擦幹手上的水分,便坐在林予面前,伸手給林予把脈。
林予兩眼無光,不悲不喜:“被我爹踹了一腳,飛出門外,砸到地上。”
李大夫倒抽了口氣,眉頭皺起,“踹的哪裡?你爹也真是的,下這麼狠的手,當真不知曉心疼人!”
“胸口這裡。”林予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眉宇間難掩痛苦之色。
直到現在他胸口處還火辣辣的疼。
“可憐的孩子……”李大夫重重一歎,“随我進屋裡去,得仔細看一下,若是傷了筋骨,那可就麻煩了。”
“好,謝謝李大夫。”
林予跟大夫進了屋裡,謝瑜和林承在院子裡的竹棚下等候,過了一刻鐘後,林予才拎着幾大包草藥包走出來。
“這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飯後服用,一日三次,連喝五天即可。”
謝瑜走上前去,将林予抱起來,朝屋子裡收拾藥草的李大夫問道:“大夫,診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