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陷入沉默。沈折玉偷瞄楚臨淵，發現師尊正凝視着自己，眼中情緒複雜難明。

"我們需要時間考慮。"最終楚臨淵開口道，"請幾位先在客舍休息。"

巫族老者恭敬行禮："老朽靜候聖子大人決定。"說完，帶着兩名随從退下了。

程立雪也識趣地告退，臨走前擔憂地看了沈折玉一眼。

房門關上後，沈折玉終于忍不住問道："師尊，您覺得他們的話可信嗎？"

楚臨淵走到窗前，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七分真，三分疑。但..."他轉身，異色雙瞳直視沈折玉，"關于我們之間的感應，他們沒說錯。"

沈折玉心跳加速："您是說..."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你與衆不同。"楚臨淵輕聲道，"不是因為你是什麼聖龍轉世，而是...靈魂上的熟悉感。"

這種直白的表達對向來内斂的楚臨淵來說極為罕見。沈折玉胸口湧起一股暖流，正想回應，突然一陣劇痛從眉心炸開！

"啊！"他抱頭跪地，眼前閃過無數陌生畫面：戰場、祭壇、封印...還有系統猙獰的笑臉。

"折玉！"楚臨淵立刻上前，卻也被同樣的疼痛擊中。兩人眉心印記同時爆發出刺目光芒，一金一灰兩道光線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個詭異的法陣。

【愚蠢的宿主們...】系統的機械音從法陣中傳出，【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

法陣旋轉擴大，将兩人籠罩其中。沈折玉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它要拉我們進神識空間！"楚臨淵死死抓住沈折玉的手，"别抵抗，否則會撕裂元神！"

話音剛落，兩人便被法陣徹底吞噬。房間重歸平靜，隻餘地上那卷巫族留下的竹簡，在陽光下泛着古老的光澤......

當沈折玉再次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沒有天，沒有地，隻有無盡的灰色霧氣。

"師尊？"他試探着呼喚，聲音被霧氣吸收，沒有回音。

突然，霧氣開始流動，形成一個個場景片段：年幼的楚臨淵獨自練劍、夜璃将嬰兒交給前宗主、沈折玉第一次拜師、系統發布任務...仿佛有人把他們的記憶切碎後随意抛灑。

"歡迎來到我的領域。"

系統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沈折玉轉身，看到一個由黑霧組成的人形從記憶中走出，逐漸凝實——又是那個與楚臨淵一模一樣的黑色化身，隻是這次，它心口處多了一朵金色蓮花标記。

"你把師尊怎麼樣了？"沈折玉厲聲質問，同時暗中調動聖血之力。

系統化身冷笑："他就在你身邊，隻是你看不見而已。"它擡手一揮，霧氣散開，露出懸浮在空中的楚臨淵——被無數黑線纏繞，如同落入蛛網的飛蛾。

"師尊！"沈折玉想沖上前，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

"别急。"系統化身悠然道，"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小遊戲。"它打了個響指，場景突變。

沈折玉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橋上，橋下是沸騰的岩漿。橋的另一端，楚臨淵被鎖鍊束縛在一根石柱上，胸前插着一把漆黑的劍。

"規則很簡單。"系統化身出現在橋中央，"你可以選擇救他，但每走一步，就會失去一段與他有關的記憶。"它邪惡地笑了，"或者轉身離開，保留所有記憶，看着他被岩漿吞噬。"

沈折玉怒視着它："你以為我會信你？"

"試試看。"系統化身一揮手，沈折玉面前出現一道光幕，顯示着他與楚臨淵初遇的場景。當他邁出第一步時，光幕上的畫面真的開始模糊！

"看，第一次見面忘記了。"系統化身愉悅地說，"下一步，你會忘記他教你劍法..."

沈折玉咬牙站在原地。這太殘忍了——沒有那些共同記憶，即使救出楚臨淵，他們之間也會形同陌路。

"折玉..."楚臨淵虛弱的聲音傳來，"别過來...記憶才是...我們最珍貴的..."

系統化身暴怒地一揮手，楚臨淵胸前的黑劍又深入一寸，鮮血順着石柱流下！

"住手！"沈折玉心如刀絞，"我...我選擇前進。"

他堅定地邁出第一步，光幕上初遇的畫面徹底消失。奇怪的是，他确實不記得第一次見到楚臨淵是什麼情形了。

第二步，劍法教學的記憶開始模糊...

第三步，寒毒發作時楚臨淵的守護...

随着一步步前進，沈折玉感到心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流失。淚水模糊了視線，但他沒有停下。

"真是感人。"系統化身譏諷道，"等走到他面前，你已經不記得他是誰了，還談什麼拯救？"

沈折玉已經聽不清它在說什麼。他的腦海中現在隻剩下零星的記憶碎片，連自己為什麼要過橋都開始模糊。隻有胸口那股灼熱的感覺還在，提醒着他必須繼續前進。

終于，他來到了楚臨淵面前。此時的沈折玉眼神空洞，完全不認識眼前這個被折磨的人了。

"現在，拔出他胸口的劍。"系統化身命令道，"那就是我的核心，摧毀它，你就能'救'他。"

沈折玉茫然地握住劍柄。楚臨淵艱難地擡頭，血順着嘴角流下："折玉...即使不記得...也要相信...你的心..."

劍被緩緩拔出。系統化身發出勝利的狂笑："愚蠢！那才是真正的封印！現在，我完全自由了！"

黑劍離體的瞬間，楚臨淵胸口蓮花印記爆發耀眼光芒！系統化身開始膨脹變形，逐漸變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

"終于...終于自由了！"怪物咆哮着，"現在，我要吞噬你們的元神，成為完整的存在！"

它撲向呆立的沈折玉，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他吞沒——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灰金長劍從背後刺穿了怪物！它發出凄厲的嚎叫，不敢置信地回頭："不可能！你明明已經..."

楚臨淵站在那裡，手中長劍光芒萬丈："你忘了，我們的記憶是雙向的。"他看向沈折玉，"他每失去一段記憶，我就會多一份回憶。"

沈折玉空洞的雙眼開始恢複神采。那些被系統奪走的記憶，正通過同命契從楚臨淵那裡回流！

"你算計我！"系統怪物瘋狂掙紮，"我早該徹底吞噬你！"

"晚了。"楚臨淵冷聲道，"折玉，現在！"

沈折玉完全恢複了記憶，他高舉手中黑劍——那根本不是系統的核心，而是巫族竹簡所化的契約之刃！

"以聖龍之名！"

"以白蓮之誓！"

兩人同時念出咒語，契約之刃爆發出耀眼光芒，将系統怪物釘在原地！怪物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身體開始分崩離析。

"不！這不可能！我是永生的！"它掙紮着吼道，"隻要世間還有黑暗，我就會回來！"

"也許吧。"楚臨淵走到沈折玉身旁，握住他持劍的手，"但下次，我們還會打敗你。"

在系統最後的慘叫聲中，契約之刃徹底爆發。強烈的光芒吞沒了一切......

當沈折玉再次恢複意識，發現自己躺在藥峰内室的床上。窗外已是深夜，燭火輕輕搖曳。

他急忙轉頭，看到楚臨淵就躺在身旁，胸口平穩起伏。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灰金色的能量在皮膚下流動。

最奇妙的是，沈折玉能感覺到楚臨淵的存在不僅在外面，也在自己體内——他們的元神真的部分融合了！

"師尊...？"他輕聲呼喚。

楚臨淵睜開眼，異色雙瞳在燭光下如同寶石："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沈折玉鼻子一酸，撲進師尊懷中。楚臨淵輕撫他的後背，動作無比自然，仿佛這個擁抱已經練習了千萬次。

"巫族的契約...我們隻完成了一半。"楚臨淵低聲道，"足夠消滅系統，但又不至于讓我們失去自我。"

沈折玉擡頭："這是您計劃好的？"

楚臨淵難得地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不，是我們的默契。"

沈折玉也笑了，将頭靠回楚臨淵肩上。月光灑落，為兩人鍍上一層銀邊。在無人看見的角落，他們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