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跪在老人面前渾身顫抖,他十指上的傷口早就已經崩裂了,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
看着那象牙白色的完整人皮,他想吐,胃裡翻江倒海,心裡像有一把大錘,不斷的錘砸着他的靈魂。
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琴,你是個懦夫。
琴的腿上像有千斤重,無法站起來,也無法違背面前這個惡魔的話語。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五指深深的掐入了自己的大腿。
等琴從那個房間走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像踩在棉花上,臉已經木了,魂不守舍,腿上留下幾個深可見骨的血洞。
他手裡端着那個雕花紅木盒子,盒子裡是一張完整的雄蟲人皮。
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他隻能在腦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為了報父母的仇,有的事情他必須要忍,有的人必須要犧牲。
可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了青蒙蒙軟軟的小臉。
那張臉在一點點的走向他,在黑暗的走廊裡,蒙蒙慢慢的走向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随着距離的縮進,生氣飛也似的從青蒙蒙的身體裡消失了。
等青蒙蒙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薄薄的一張人皮。
蒙蒙立體精緻的五官,像被奇怪的機器給壓平了一樣,整個人變的難以辨認,隻是隻留下一片雪白 。
白的刺眼。
琴腦子裡始終在回響着爺爺說的話。
“放心吧,那個基因工程制作出來的小怪物,錦紅也會替你一起解決了的。”
這場反抗轟轟烈烈的開始,又轟轟烈烈的結束了。
琴曾經的雄心壯志在爺爺的一把剪刀之下,被修剪的支離破碎
開始的時候是壯志淩雲,
結束的時候是遍地飄零。
琴的身子裡響起轟隆隆的怪聲,是自己的脊椎被壓碎的聲音。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情。
琴一次次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想要放棄一切,沖出去救青蒙蒙,将他從那個蜘蛛怪的手中搶回來。
又一次次的在打開門之前頹廢的握着門把手,跪倒在地。
他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麼過去的。
隻知道等天亮的時候,房間裡到處都是他自己的血腳印。
爺爺終于心滿意足的把原本的琴徹底的捏碎了。
失去一切之後的琴,斷情棄愛,冷若冰霜,他終于有資格和這些活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搏一搏了。
這一,次他一定會孤身上戰場,再也不拖累任何人。
他也沒有資格拖累任何人。
琴身邊的一切都是按照黑水家族的規則生長的,所有不聽話的東西都被爺爺一刀刀幹淨利落的剪掉了。
隻留下他孤零零的一個。
他一無所有,自然也就什麼都不怕。
送走了琴,管家給老爺子倒上了一個盅濃濃的茶,臉上帶着谄媚而崇拜的笑,他瞳孔中閃過的是一絲難以察覺的狂熱。
這是對強者冷酷無情,具有碾碎一切的力量的癡狂崇拜。
這種崇拜從老管家的喉嚨中呼之欲出,連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難以控制的顫抖。
“老爺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奴笨嘴拙舌的,言語根本無法表達出我對您百分之一的崇敬。”
“這些小輩總是喜歡蹦蹦跳跳,覺得自己見過世面了,就可以回來和老爺子您掰掰手腕了。”
“這才哪到哪。”
“不給他們點狠的看看,殺雞儆猴,每個人都和琴學,家裡就該亂了套了。”
老爺子品了一口茶,放下後淡淡說道:“這孩子向來聽話,又聰慧過人。”
“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懷疑自己父母是我動的手,可不還是照樣乖乖的聽我話。”
“他那幾個弟兄,讓他弄的死的死,殘的殘,我不也沒說什麼。”
“家裡的規矩就是這樣的,能者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