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從床上爬起來,這回沒有用力過猛。我趕緊讓阿四帶我去找淩天啟,先是書房,再是演武場,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迹。我轉過身來,看到阿四無奈的神情,決定逼供她。
“你說,”我捧起阿四的臉,“淩天啟在哪裡?”
“奴婢不知……”阿四顫顫巍巍。
“可是你不是說他就在演武場或者書房的嗎?”
“也許……可能在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會是哪裡呢?
我左彎右繞,也沒找到他在哪。我隻得喪着臉回去。
一到院子門口,我就看見淩天啟沖了出來,像一陣風。随後,我被他摟在懷裡。
“婳兒,”淩天啟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連同呼吸聲一起,“阿娘方才說你身子不适我便趕緊過來了,快與我說說,是哪裡不舒服了。”
他摸摸我的頭,手法溫柔。我竟喜歡這樣的感覺,就賴在他懷裡不說話。
“怎麼不說話了?”他柔聲道,手指摩挲着我的發鬂。
我氣道:“你方才跑哪裡去了,到處找你也不見人影。”
淩天啟說:“我方才一直在書房裡寫字。”
我擡頭看他:“真的嗎?”
他低下頭來,一雙溫潤的眼睛柔柔的看着我,“真的。”
“不曾騙你。”
與淩天啟一番交談之後,他決定一個月之後陪我回娘家。本來我想七日差不多就行了,可他硬是說要我把身體養好,否則不帶我回去,我也隻好憑他來決定。過了一會,天完全黑了,他招人端來晚膳,與我同食。
“婳兒,這是你最喜歡的龍井蝦仁……”
“婳兒,這是你最喜歡的醋魚……”
“婳兒,這開水白菜味道屬實清淡了些,以後别吃了好不好,為夫喜歡吃辣的……”
“婳兒……”
我接受他那雙手一直在給我夾菜,但我拒絕在吃飯的時候聽他講廢話!
我跑到外面,讓阿四趕緊抱瓶酒回來。我抱着酒瓶和兩個酒盞坐在桌前,給淩天啟倒了酒:“夫君,快喝點吧,如此良辰美景,如何不能喝點酒助助興呢?”
我看着窗外圓圓的月亮,淩天啟把他的酒喝了之後,我又給他滿上。
“夫君瞧,這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圓,好似一張燒餅。”
“不錯,上次給你買的燒餅便是為夫和車夫一塊吃了的。”
“夫君可記得,古人有雲:‘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夫君此番陪我用膳,可有想到過什麼故人。”
淩天啟點頭。
“誰啊誰啊?”我蹭到他面前,睜大眼睛期待的望着他,指望他講點八卦出來。
“你!”淩天啟指着我說,“老子打小就喜歡你!你天天跑去青樓跟舞女學跳舞,我怕你被人家帶壞了我就天天跟着你,你倒好不知感恩,還把我名聲搞臭了!憫婳,你個小白眼狼。”他邊說邊笑,這麼快……就醉了?
我夫君酒量不好啊,我捂嘴暗笑。
我接着說:“你有沒有調戲過女孩子!”
他貼近我,作悄悄狀:“我輕薄過女孩子。”
我大驚,正準備聽他說後續,他就站起來,一把摟過我的腰,将我往床榻那推。“我十五歲的時候,你七歲,你跑到梨子樹上摘梨子,從上面摔下來,是我接住了你——還記得嗎?”
淩天啟身上一股酒氣,将我壓在床柱上。我無法,隻得點點頭。
“婳兒,你那時……真輕啊,和現在比起來,那時是最可愛的。”他親了親我的額頭,又頓頓,“你要把你摘的梨子分我一個,我沒要……因為我知道,梨子,代表離别……”
我看着他的眼睛,柔軟至極。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還往旁人身上貼……”
“我……”
話未說完,淩天啟的唇就貼了上來。
“我愛你……”
淩天啟将我抱到床上,扯開我的衣裳。我無力去推開他,隻得任由他胡鬧。
視線和意識不知什麼時候模糊了起來,那股香氣又出現了……
我又要回到現實的日子中去了……我這樣想。
我仍是在自己的床榻上醒來的。
隻是與上次不同,我推開門的時候,并沒有人攔着我不要我出去的。我朝紅姨的院子跑去,半路卻是難受的想要再躺一會。我跑到遠處的花叢,那鮮少有人打理,因此花長的稀稀拉拉的。我蹲下來,一低頭便覺得有東西要從我的胃裡吐出來,可是我嘔了半天,盡是些惡心的酸水。
我……懷孕了。
這算不算好事?對紅姨來說,這根本就是一件壞事,自己養大的人背着自己和外人有了關系,是誰都得氣死。然而對我來說,我……卻是不知道是喜是憂了。淩天啟對我,會想夢境中的那樣好嗎?若他知道這件事,還會像以往那樣對我嗎?我坐在路邊扯着花葉子,葉子被我一瓣一瓣撕開再扔進花叢裡。這些碎掉的葉子就好像我的人生。我的身世是不清的,因為我的父親是個迷。我的仇人也是不清的,因為紅姨從未告訴過我,我的仇人是誰。我的感情也是不清的,因為我想我愛淩天啟……哪怕是在夢中愛上的,夢中的淩天啟有多愛我,我就有多愛他。我不想管現實中他到底再對我如何了,因為現實中的所有……大抵都是殘酷的。
我在路邊做了許久,覺得很餓,卻又沒什麼胃口。我想起我本來是要去紅姨那裡去看看她,卻又不知道她是否還在氣頭上。
……對了,我不是要找教主問問當年的事情嗎?
我心下一動,便也不顧餓着的肚子,跑去找教主。
丹心殿是教主的寝殿,起名的寓意應該是“丹心可鑒”的意思。我在門口讓弟子通傳,待教主同意之後我便屁颠屁颠地跑進去,老老實實地跪下,說明我的來意。
教主默不作聲,把我晾着接着喝他的茶,我猜他此刻腦子裡也是滿滿的上官遠+——都怪上官遠!要不是他我怎麼可能被罵,不過說起他的經曆來也是讓人疼惜的。若是我有這麼個經曆,那我必然得上大街大嚎慘叫,以證明我有多苦。但上官遠就不一樣了,他不哭不鬧的,是個乖寶寶,所以我在忍氣吞聲這一方面特别佩服他。教主與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對他與常人不同也是正常的,這一點我能理解。但是我不能理解我在地上跪了大半天,教主仍是沒有告訴我意思。我實在忍不住了,便說道:“教主能告訴我嗎?”
丹心殿内,教主冷漠依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