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的看着她。她是在吓唬我嗎?
我搖搖頭,眼神卻不離她,固執的說,“你告訴我。”
紅姨坐在輪椅上,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即便是這樣,卻比跪在地上面對她的壓力還要大。紅姨仰頭來看我,鞭子已經脫手了。
“慈姑和金枝進來。”紅姨說。
門立刻就開了,慈姑帶着金枝和幾個弟子進來。那幾個弟子手上拿着繩子,面色十分不好。紅姨吩咐道:“将她綁回去,沒有我的允許,這輩子不得踏出院子!”
說完,那幾個弟子便上前來用繩子要把我綁起來,我掙紮着,卻是沒有多少力氣,一下子就被綁住了。慈姑帶着他們把我送回自己的院子,随後将院子門上了鎖。
我躺在床上,再是不想說什麼。就怎麼被綁回來,我感到渾身難受,想要哭出來,胸口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我心疼的抱住自己,我把殺母仇人當做親生母親。可是,她對我并非是壞的,甚至很好,難道就是要我嘗到被人欺騙的苦果嗎?
我想下山,我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再也不想見到紅姨。可是,要不是淩天啟和葉如棠,我也不會那麼快懷疑到紅姨頭上去……
對了,淩天啟。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鞋子也沒穿就爹下場去,急急爬了起來,找到當時放骨笛的梳妝匣,打開暗格,那枚骨笛還在,與之同在的還有他給的那枚玉佩。
透過窗子,我看了看天色。趕緊把燈點起來,裁了一小張紙,在上面寫道:“帶我走。”
我站在窗子前,吹響了骨笛。
風很輕,月色濃郁,稠的像是碗玉米粥。
海東青卻是順着風飛來了,它沒發出什麼聲音,穩穩當當地停在窗沿上。
我從櫃子裡找出一塊肉幹給它吃,再把那張紙塞進信筒裡,綁在海東青的腿上。它吃完肉幹,我對它說:“快去找淩天啟吧。”
海東青停在窗沿上,看得出來,它長得好壯啊。
在它飛走之前,我拍拍它的腦袋,說:“我在這裡快要耗死了。”
海東青飛走了,我站在窗子前。
皓月當空。
我應該不會在這裡荒廢一生吧?一生這麼長,我總要做出點成績來的,哪怕身上背了這麼多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
夢境中,淩天啟娶我為妻,現實裡,淩天啟也曾願意為我付出。那麼,我和淩天啟在一起是正确的嗎,我選擇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對是錯?
不想這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玩命上東山。
我爬上床,蓋好被子,卻一夜難眠。
我等了十三日都沒有等到淩天啟。
這期間出來銀枝進來給我送飯,我就再也沒看見旁的人了。銀枝跟我說,我是真的惹怒紅姨了,否則她不可能這麼生氣,她勸我給紅姨道個歉去。可是,我連院子都出不去,要怎麼給她道歉?更何況,她是我的殺母仇人,我又如何去給她道歉?
又是入夜。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就坐在床上看月亮。不知過了多久,牆外是樹卻簌簌的動了起來。許是小貓吧,我記得有個弟子在教内養了小貓。而後,那樹枝就被拉了下去。我目瞪口呆的盯着牆面,随後從牆外翻進來一個黑衣人。
我大驚失色,慌忙往外跑卻被黑衣人抱住了。
“婳兒,是我。”
淩天啟?你怎麼鬼鬼祟祟的?
我拍開他的手:“你怎麼才來?”
淩天啟無辜道:“鳥都快累死了,我即便快馬加鞭不吃不喝過來也要八日,你是不知道京城離你們這裡有多遠,上回我來找你提親個,一回家我就準備了許久,商隊來這裡路上也耗了十來天。我說你們教主也真是的,把大本營建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啊?”
“這個嘛,當然靠鳥。”
鳥?我想起那隻海東青,不由得笑了出來。
“對了,”我摸摸他的臉,“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淩天啟擡頭看着我,眼神溫柔:“什麼?”
“我懷孕了。”
淩天啟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他抓住我的手,期待地看着我說:“真的嗎?”
我點點頭:“對啊。”
淩天啟摸摸我的臉,神色卻是比月光還要溫柔半分:“婳兒,你受苦了。”
我和淩天啟商議一番,決定明天早上銀枝給我送完飯再走。一來可以休息一晚養精蓄銳,二來是明天早上可以填飽肚子。
等到睡覺的時候,我和淩天啟又有了歧義。
淩天啟堅持要和我睡,對此他的說法是“我們已經在一起睡過了,怎麼就不能在睡了?”
而我則是要給他抱一床被子打地鋪,被他硬是塞了回來。最終是我妥協,讓他睡床上,但是不要和我蓋一張被子。
他欣然同意。
不過這個晚上我沒睡好,因為一轉身就是他就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側臉。我們沒有關窗子,夜風伴着月光吹進來,很涼快。我把被子踢開了,側着身偷看淩天啟。曾幾何時,我也曾想過想要一門明媒正娶的婚事,卻不曾想到我竟然會遇到淩天啟、遇到這樣的事情。若是我不曾失去阿娘,那麼我是否會像夢中那樣,順着那條安逸的路和淩天啟一路到老?
淩天啟如今對我這麼好,以後會不會厭棄我呢?
也對,女人總是要為自己留條退路。
但是,我的退路在哪裡呢?
第二天,我和淩天啟早早就起來收拾東西,他嫌我東西太多,都快趕上兩個我的重量了。于是我便換了輕便的包起來。梳妝匣裡的玉佩和骨笛被我貼身藏好。
過了一會,銀枝來了,給我端來了早飯,我當着她的面吃完了。銀枝端起托盤正要走,就被我叫住了:“銀枝,我還是餓,要不你再給我端一份過來?”
銀枝點點頭,很快就給我再端了一份上來,她坐在石桌前,準備看着我吃完。我站起來四處走了走,随後對她說,“銀枝啊,你讓我消化消化,我現在是兩個人,得吃好一點,你就把托盤放在這裡,的呢一下午飯來拿。”
銀枝說:“這不合規矩。”
我忽悠道:“人嘛,總是要懂得變通的,對吧?就像紅姨把我關在這裡,沒人陪我說話總有一天要把我憋死。但是吧,把人憋死到底也是不行的,所以最後肯定還會讓人來陪我說話,對吧?”
銀枝點點頭,跑掉了。
我感歎道:“銀枝還是個小丫頭,太貪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