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秦硯珩擡手準備掐訣,眼見着陣法已經初現,洛卿齡眼珠一轉,朝着他故意揚聲說道:“小殿下,你這陣法可會誤傷常人?”
“為何會誤傷?”秦硯珩手上動作一頓,眯眼斜着看向洛卿齡。她又想幹什麼?
“不會便好,那我和表弟應當不用進入陣法罷?”洛卿齡急忙道。
秦硯珩聽出弦外之音,挑着眉左右打量衆人一番。
這陣法隻對妖怪有效,若是常人誤入也無妨,橫豎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再說了,他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弄清眼前幾個人究竟是不是妖怪扮的。
如此想着,秦硯珩幹脆順着洛卿齡的話講下去:“你們又不是妖怪,入陣作何?是嫌命太長了麼。”反正入不入陣,他都有辦法對付。
“對對對,殿下說得極是,表姐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罷。”表弟扯着婦人快步朝門外走去。
不能讓他走!他脖子上有紅痕,也許是妖怪。
洛卿齡眼皮一跳,正要上前拉住表弟,忽覺身後一陣涼風襲來,三人定在原地轉頭一看。
“清三界,肅黑氣,妖自亡,祟自傷,”秦硯珩右手手指豎在眼前,掐訣起陣,“太極揚風起火,兩儀斬神滅鬼,阊阖一道,掃除妖孽,急急如律令——”
地闆突然晃動,陰陽兩極出現在衆人腳下,表弟急忙扔下婦人加快腳步欲要沖出秦樓。
見狀,秦硯珩嘴角噙着笑,他掌心一翻單膝跪地,五指猛地拍在陣法上。
是坎卦!
洛卿齡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秦硯珩要做什麼,隻知此卦乃最為兇險之卦。
腳下金圈忽地移動,越過她徑直朝門口處飛去,眨眼間便将表弟和婦人禁锢在圈内,動彈不了一分。
“原來你不是妖怪啊,”秦硯珩站起身拍了拍手,歪頭松着筋骨,有些意外地看着洛卿齡,“黃昏之時,本王早在這座秦樓附近設下陣法,除了妖怪外旁人無法靠近,你不僅進來了,還能使用本王的金龍劍,實在是稀奇!”
秦硯珩一早便猜到洛卿齡一行人不正常,方才沒道明隻是想弄清楚金龍劍為何會認洛卿齡為主,他隻當她是妖怪,可如今看來洛卿齡的确是誤入陣法。
金圈不停縮緊,疼得兩個妖怪吱呀亂叫。
扮作表弟的妖怪撐不住要化成黑線遁入地裡,一如方才在客棧那名男子一般。
洛卿齡見狀一個反手甩出劍風,金龍從劍身飛出,直直插入妖怪腹中,旁邊同樣被捆着的婦人妖怪驚得連聲尖叫,小臉煞白。
眼見着被認出來,披着表弟面皮的妖怪躺在地上,扭動身體試圖掙脫禁锢。
許是因着妖怪用法力與秦硯珩的金圈抗衡,妖力時強時弱,以至于不能時刻維持人形,隻見妖怪渾身不時冒出黑線,片刻後又恢複人樣。
“區區江底小妖,又是何人将你帶上來作祟?”秦硯珩厲聲道。
“我不是妖怪——”
“休要狡辯!”
眼見着妖怪死不承認,秦硯珩沒了耐心,掐訣又在妖怪身上加了個金圈,疼得妖怪在地上不停打滾,時而人形時而黑影,眨眼間又變成了另一幅模樣,是一名長相清秀的男子。
“還說你不是妖怪,眼下不是乖乖現形了?”秦硯珩拂袖往前走,手裡抓着幾張黃符,“那股濃香究竟是什麼,還不速速道來。”
“轟隆——”
身後木牆傾倒,木屑頓時散滿整座秦樓。
洛卿齡皺着眉頭擺手,試圖揮去這撲面的木屑,她輕咳着回頭一看,隻見一名女子被綁在床榻上,水綠色裙擺拖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
她定睛一看,女子面容熟悉……是方才與男子一道消失的鄧夜思!
鄧夜思躺在床榻上動彈不了一分,隻能睜着眼睛看向洛卿齡二人,淚水蓄滿眼眶,她嘴巴動了動卻聽不到聲音,看口型似是在說:“救我。”
有了先前的教訓,秦硯珩反手便朝鄧夜思甩出一個金圈,隻見那金圈從鄧夜思身上滑過,徑直将其身後的陶俑禁锢在圈内。
這是真的鄧夜思!
看來他們找對了地方,拐走鄧夜思的男子就在秦樓裡,如今想來那名男子就是妖怪化形的罷,畢竟被金圈禁锢着的“表弟”脖子上也有一模一樣的紅痕。洛卿齡如此想着,急忙上前給鄧夜思解綁。
“鄧娘子,我等了你一夜,怎的不來找我呢?”幻化成清秀男子的妖怪蓦地開口,聲音委屈,令人動容。
聽聞此話,鄧夜思不知從何處來的手勁,猛然推開洛卿齡,一個箭步便朝妖怪沖去,饒是秦硯珩也未來得及阻止。
許是因着鄧夜思并非妖怪,不被道術影響,竟能輕而易舉地将妖怪推出金圈。
她抱着化形的妖怪哭訴:“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
壞了!
那妖怪定是幻化成鄧夜思要找的人。
洛卿齡二人正要上前将鄧夜思拉回來,隻見妖怪不知用了什麼妖術,竟将金圈猛地推回來,險些讓秦硯珩遭到反噬。
此時,那妖怪嘴角一扯,緩緩擡手五指彎曲,對着秦硯珩便是一招,後者亦是未料到有這一出,竟硬生生地受了一擊。
妖氣四溢,秦硯珩吃痛着朝後踉跄幾步,腳步漂浮,堪堪站穩後又扶着胸口,肩頭略微顫動。隻聽他垂頭嗤笑着開口:“一個沒有皮囊的小妖也敢跟本王對着幹?”
他攤開手掌欲要使喚金龍劍,又忽然反應過來如今金龍劍已認洛卿齡為主,方才跟着二人良久已知全貌的妖怪見狀,仰頭長笑。
“在道術上久負盛名的容安親王,有一天竟會因為沒有法器而死在我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