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沾到帕子上,留下輕微的藍色痕迹。
她湊近聞了聞,确實是香的。
“這上面也有我族人的氣息,隻是我确實不知此為何物。”說這話時,晚婉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她緊盯着這壇東西,掌心出了一層一層的冷汗,就連身上也在止不住地輕顫着。
将沾着液體的帕子交給淮安,他借着燭光、月光,甚至自己手中的火光看了又看。手上的火苗稍微靠近痕迹時,火苗竟像是被帕子上的液體勾走一般,在上面燃燒了起來。
火光比燭光還要晃眼,甚至比夜明珠還要耀眼。
淮安看着在手上燃燒起來的帕子,想着應當很快便會熄滅,便沒有理會,任由它在手中燒着。
但奇怪的是,火不見滅,帕子上燃燒的部分,也不見有燒焦的痕迹。
小小的一塊帕子,竟活活燃燒了一盞茶之久,若不是淮安握拳将火強制熄滅,甚至會燒得更久些。
狐疑地看着帕子,如今火焰熄滅,依舊無任何燒焦的痕迹。而方才他看得真切,火焰燃燒的部分,隻是液體沾到的那部分。
他道:“确實是油,是燈油。隻是如此的燈油,我卻未曾見過。”
燭火晃了又晃,晃得人眼睛酸澀。它借着風跳動着,映在淮安的眼中。
忽地,淮安将桌上的壇子再次拿起,看了看裡面。
道:“這東西與夜明珠放在一起,若我沒猜錯,定是從鲛人身上得來的。如果是鲛人......”他的語氣開始變得遲疑,手指緊扣壇身,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喚了紹離。
紹離身為醫者,應當能驗出些什麼來。
淮安這樣想着。
紹離接過壇子,做着與絡月方才同樣的動作。将簪子重新戴回發間,驗着帕子沾着的燈油。
隻見她輕閉雙目,手指結印,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
綠光慢慢落在帕子之上,滲透到了燈油之中,在内裡蔓延着。
淡藍色的燈油痕迹發着淡淡的綠色光芒,忽明忽暗。
片刻,紹離收回綠光,她心跳如雷,看了一眼站在對面,等待她結果的淮安。
紹離點了點頭,道:“君上猜測得沒錯,這燈油,确實是從鲛人身上提煉出來的。而且,若我驗的沒出錯的話,這便是鲛人的屍油。”
似乎有道閃電直直劈向晚婉,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雙腳像被粘在了地上,無法動彈。她雙腿麻木、無力,猛地倒在了地上,磕到了手。
絡月見狀,迅速上前要将她攙扶起來。
顧不上手上的疼痛,咬緊牙撐着站了起來,推開旁邊的絡月,沖到了桌子那邊。
她此刻想要觸碰盛滿燈油的壇子,但是她害怕,害怕壇中的液體。
靠近了些,燈油中的味道也清晰了不少,滿壇散發着鲛人的氣息。她有一瞬想要反駁紹離得出的結果,但事實擺在眼前,沒有人會更比她熟悉鲛人族的氣息了。
壇子此刻如有千金萬金重,晚婉的額頭滲出了綠豆大的汗珠,也沒能将壇子搬起來一分一毫。
她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人說話了,徒留“嗡嗡嗡”的聲音,刺得耳朵疼。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她顫抖不止的手腕,掌心的溫熱因接觸傳到了她的手腕上,身上好像暖和了些。
擡頭看去,見淮安站在她的旁邊,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話。接着,淮安将目光轉向壇子,把晚婉的手從壇子上輕輕拿了下去,伸過雙手将壇子端了起來,轉身交給了後面的白麟。
見狀,絡月和紹離走了過來,輕拍着她的肩與臂,将已經接近癱軟的晚婉扶到了一邊。
“你方才跟着姚老爺,他可有去什麼地方嗎?”淮安問道。
白麟搖頭,“姚老爺返回了自己的家中,并鎖上了院門,滅了房中的所有燈火,還将門關得嚴嚴實實的,沒去什麼地方。”
“看來這樣折壽的陰損事,他也不敢晚上幹啊。”絡月嗤笑一聲。
“鲛人屬于妖族,本就屬陰,易招邪祟。看來他們是吃過夜晚做事的苦頭,才會這般嚴謹。”紹離說道。
算算時辰,距離日出不到三個時辰。昨日訂下大量的寶珠,天亮定會去生産寶珠的地方。
徹夜未眠,房中橫七豎八得分散着五個人。
晚婉紅了雙眼,将壇子與夜明珠放在面前,一直盯着看。
夜明珠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來自朝日的光穿過窗戶,照射而來。
夜明珠變成了一顆普普通通的琉璃珠子,被晚婉裝進了懷中。
而絡月将盛着燈油的壇子蓋上,裝到了萬物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