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圍安靜下來,絡月懸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她将彎刀收起來,擡手收回水域。少了水域的支撐,死去的巫師瞬間全身綿軟地倒在地上,鮮血從頭頂流出。
片刻,他的身上泛起黑煙,但轉瞬即逝,再看去,他已然變成了蠱雕模樣。
這隻蠱雕比起方才的那幾隻要大很多,也更加難纏些,興許是個領頭的,但絕不是老大。
事情擺平後,絡月準備動身回村子,與紹離共同解決村裡的事情。可在林中走了許久,也沒能找到離開林子的出口。
“怎麼這種事情總是發生在我身上?”絡月擔心紹離的安危,焦急地尋找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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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忙碌焦急的身影此時正被一人看在眼裡,他在幽暗的洞中踱步,旁邊全是已經被啃幹淨的白骨,還有少許血肉模糊的屍體。
他走到淮安的旁邊,欣賞着自己在他身上設下的幻術,此刻,淮安腦海中浮現曾經的種種,都被他盡收眼底。
在淮安的眼前,總是反反複複重複着淮舟、淮灼與穗歲一家的聲音,從淮舟被接到焰熔血境、到母親死去穗歲登上帝後之位、再到直到淮灼死去,他都未能離開修煉的熔壇。
還有在出事之前,淮灼異如往常狀況,将他強硬關在熔壇之中禁足,不容許外人探望。到後來,他潛心修煉,想要憑借自己的能力離開魔族,卻得知全魔族上下都被淮舟下令關入血牢。
也不知是真實聽到的,還是他的幻象。淮安在那時,聽到整個山壁之中回蕩着刺耳的笑聲,他一時之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隻能閉上眼睛讓自己不要去聽、不要去想。
到最後,在黑暗之中,慢慢浮現了淮舟的臉。
他大笑着面對淮安,說道:“兄長,如今你獨木難支,父親對你更是不會器重。本來是想讓你離開魔族,離開焰熔血境,但我後來一想,我為什麼要助你完成心願呢?我又不傻,對不對?”
說完後,又是一陣笑聲,如同魔音環繞在淮安的耳邊。
他緊握雙拳,極力壓制着心中的不滿。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一個陰冷、無情的聲音。
隻聽他道:“很刺耳吧?那就殺了他!”
絡月走在林中,眼前總是出現莫名的身影,卻隻是一瞬間,下一刻便消失不見了。她試探性地詢問一聲:“淮安?是你嗎?”
眼前的身影再次閃過,跟着那個影子尋了許久,既沒有找到出口,也沒有看到真正的淮安。她拿起玉墜喚着他的名字,眼前的影子卻每在她呼喚一聲,便停滞一刻。
見狀,絡月依舊對着玉墜說道:“淮安,你一定能聽到我的聲音吧?你在哪裡?請回答我。”
蠱雕竹骁看着絡月不停地叫着淮安的名字,心中更是得意。他揚着嘴角,輕聲道:“叫吧,叫吧,你多叫幾聲,将他叫醒了,他便會永遠聽命與我了。”
身上的玉墜在不斷發出聲音,傳入淮安的耳朵裡。黑暗之中,淮安眼前以及耳邊的聲音逐漸變成了絡月的模樣以及聲音。
他微微皺眉,兩種聲音忽大忽小地在腦海中響起,與當時在熔壇中的場景幾乎無差别。
可也隻是幾乎而已,那微小的差别便在于,絡月的聲音傳入腦海中,并不會覺得吵鬧,反而會讓他更加清醒。
清醒到最後,他這才反應過來。此次他重新回憶起當年發生的種種,才發現他一直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淮舟的身上,反而在中間最該被怨恨的,是在淮舟身後一會兒白臉、一會兒紅臉的穗歲。
母親死後自己的不甘與淮灼将關系鬧僵、淮灼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打罵,雖然表面看起來都是淮舟開的頭,但是後知後覺,在這裡面添油加醋,将所有三兩句便能解決的事情攪嚴重的,都是出自穗歲之手。
“穗……歲……”淮安喃喃着,依舊閉着眼睛。
聽見淮安有了動靜,竹骁欣喜若狂,走得靠近了些,試圖将淮安洗腦,一直在說着:“沒錯,穗歲,便是你今後的主子……穗歲,就是你的主子。”
“淮安!”絡月的聲音從幻象以及玉墜中傳出。
竹骁冷哼道:“小姑娘,你别白費力氣了,淮安?他已經不站在你那邊了。”
他長袖一揮,将眼前所有幻象全部揮去,聲音此時隻從玉墜中傳出。低頭看去,道:“吵死了,留之無用。”說着,便要伸手去拿。
在手指即将觸碰到玉墜時,耳邊卻聽到了“砰”的一聲,沒等他反應,伸向玉墜的手便被人用力按住。
心頭一緊,再次響起“砰”的一聲。
同時,便聽到淮安開口道:“你想多了,我永遠不會站在你們妖族這邊。”說罷,擡手蓄力,将竹骁擊打出去。
對這件事情的失敗,竹骁剛開始是保持疑惑态度的,但在落地後便想着,堂堂魔族嫡子,又豈會如此輕易被自己操控。
他冷笑一聲,揮動翅膀飛在空中,道:“既然如此,那君上就請徹底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