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龍神廟中參拜的年輕男子都會被紅娘冠上“龍神之相”的名号,方才絡月與淮安剛出廟門時,也有這樣的一夥人拽着淮安,死活要給他說親。還是絡月說他早已有了妻房,這才一臉可惜地放過。
“看來龍神對此地的影響果真大,隻是奇怪的是,她們是如何得知龍神的相貌的?廟中的神像也隻是龍頭的模樣,這怎麼看都不會像人的臉啊。”說着,絡月觀察着淮安和白麟,和廟中龍神像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不過他二人若是變成龍和麒麟,那麼就甚是相似了,但真身豈是普通百姓可以輕易看出的?
但周道長确确實實是人族,身上也無半點妖氣,或許隻是為了豐厚的香油錢,才會稱自己可以親見龍神吧。
這樣的人,搜刮民脂民膏,弄虛作假,還誇大其詞使百姓将其視為神人的,吓唬一下長個記性便可。
他近日又收了一大筆香油錢,作法見神的日子應當也不遠了。他既然想見龍神,那便大發慈悲,讓他見一見。
“可若是真有他所說的龍神,我們又該怎麼應對?”白麟問道,雖說現在南川澤正統的龍族血脈隻存在于魔族中,但也難免會在其他人傑地靈的地方出現其餘血脈的龍。
絡月倒了杯熱茶,說道:“若是真的那自然好,到時候我們隻需是同樣祈禱風調雨順的百姓即可。若是假的,讓百姓認清他也是好的。”
“百姓現在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龍神和這個道士身上,如果吓跑了他,那百姓怎麼辦?”白麟又問道。
聞言,絡月轉頭看向了淮安。
被她這樣一盯,淮安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當下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忙說道:“可我不會控水,更别說是洪水海嘯之類的了。”
絡月說道:“可你是龍神啊,百姓或許會知道道士不是真的,可會認為龍神是真的存在。到時候你再露個真身告知百姓,讓他們心中有了依托。”喝了一口茶,再道:“洪水我們都心知肚明,是勝遇所為。海中也并無海妖,漁民甚至比我們都會觀測風向。若不是現在妖族作亂,又怎會多出這麼一位既掌管海又掌管水的龍神?”
龍神可以有,可為了一己私欲诓騙百姓的人是不能有的。人族夾在多個族群之中,生存本就困難,參神拜佛也是尋常之事。可若是這樣寄托希望的事情也被有心之人利用,那此人與禍亂的妖族又有什麼區别。
果不其然,在參拜完龍神的第二天,周道長便急着召集參拜過的百姓跪拜在龍神廟外,在衆人的注視下作法,召喚龍神。
絡月也跪在其中,她見周道長裝神弄鬼,口中還不知在念叨着什麼,拂塵在空中甩了又甩,看起來神神叨叨的,還像那麼點意思,怪不得這麼多百姓能讓他給騙了。
聽見旁邊的人一直在祈禱着,虔誠至極。絡月靠近她悄悄詢問道:“這位娘子,你可親眼見過龍神?”
女子聞言,也悄聲道:“這哪是咱們這種平民百姓能輕易見到的?”
“那你們怎麼能知道周道長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不信,何苦在這裡同我們參拜啊?”
絡月憨憨地笑了笑,道:“我是外地來的,家鄉水患,實在是可怕。我已經變賣了一大半的家産來參拜龍神,若是此次還不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着,她還流了幾滴眼淚。
看樣子是同病相憐,女子拍拍她的背安慰着她,“原來你也是這樣慘啊,我也是。不過你現在放心好了,這位周道長的道行深不可測,這才作法了兩次,這麼久再也沒見過洪水了。”
“可拜龍神為何要選在這樣的夜晚,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不奇怪嗎?”
女子擡眼示意絡月看前方法壇上的紅燭,跟她解釋道:“瞧見沒?道長說龍神身上陽氣重,所以不喜在白天出現。但這黑燈瞎火的,又不能讓龍神聽見了召喚卻找不到位置,所以放了兩柄紅燭為龍神指路。”
什麼指路,什麼陽氣重,我看是他裝神弄鬼,黑燈瞎火的好騙過所有人吧。絡月心想着,就等他禮成時揭開他的真面目了。
回頭看向淮安藏身的地方,示意他抓緊時機出場。淮安見她表情豐富地看着自己,寵溺地笑了笑,就連方才唱的那一出好戲也盡收眼底。
她好像一直都這樣,擁有讓他看見就心花怒放的能力。
眼見天色越來越晚,周道長的法師作了也有一炷香的時間了。
下跪者皆不敢擡頭,生怕壞了天機。如此,便給足了作法之人搗鬼的時間的機會。
也是料到了百姓不敢擡頭看他的動作,周道長隻是寥寥回頭掃了一眼便開始了小動作。
絡月擡頭看過去,隻見他手中拿着一個白色的丸藥,猛地朝空中一抛,接着用一旁的劍沾了燈油點燃劍鋒,在丸藥落下時将劍刺向它。
“砰”的一聲,丸藥在沾了火的一瞬間炸開,白色的粉末噴灑在空中,倒真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一樣神秘。
緊接着又拿起銅鈴,口中念着稀奇古怪也聽不懂的咒語。
絡月擡頭看了看天色,瞧着積雲厚重,将月亮擋得死死的。看來這便是周道長選在今夜作法的另外一個原因了,此時遮天蔽月,除了法壇上還未熄滅的兩柄紅燭,便什麼也看不見了。此時狂風大起,風聲夾雜着道士揮劍的聲音,外人聽着倒真像是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