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瑤雖然上不得台面,生出來的這個女兒倒還标志。她心中對賀連池十分滿意。
姚奇在外面的名聲不好,稍微好一點人家的清白姑娘都看不上他。普通人家的姑娘嫁進姚家,她們又總覺得配不上。
賀連池倒是最好的選擇。母親雖然是個小三上位,但賀連池也算是賀家公認的大小姐。
同她那不安分的雙胞胎哥哥相比,賀連池不知好上多少倍。
賀連池現在還不能和姚家人鬧掰,至少不能鬧到白瑤耳朵裡。她笑着低聲喚了一聲,“阿姨好。”
似乎是知道她們來做什麼的,她低下腦袋,像是有些害羞一般。裝乖巧是她在賀家最擅長的。
美人垂頭似柳枝彎梢般輕靈優雅。姚母對這個兒媳婦滿意到不行,連連應了好幾聲。
賀連池似是不好意思般,轉頭扭向白瑤,“媽媽,我朋友還等着我呢,昨天約好的。”
白瑤聽聞,下意識想讓她在這兒多呆會兒,同姚家親近親近。
姚母對賀連池根本不設防,當初訂婚時,是她姚家主動說晚些時候再結婚。因為姚奇鬧着不要這麼早進入婚姻。
而賀連池也沒什麼意見,反而老老實實等了兩年。算起來她姚家虧欠連池丫頭許多。
見連池想出去玩兒,她比白瑤先一步開口,和藹笑道:“年輕人嘛,這個時候不玩,還等到什麼時候?”
“剩下的事情我們和你媽媽商議就好,不要讓你朋友等太久。”
聽見姚母這麼說,白瑤還能有什麼意見?
賀連池消失在大門口,開着自己唯一一輛車出門。這還是她大學畢業時,賀東山送給她的畢業禮物,外加市區的一套房子,都寫在她自己名下。
她哪有什麼朋友?從小到大難得的幾個朋友最後都走散了。
賀連池将車開去二手市場,登記好信息,忙活半天才閑下功夫玩手機。
顧孜半個小時前又給她發來一條消息。
-想回中學逛一逛,楊子遇最近忙,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賀連池微頓,十年前獨屬于青春時代的局促似乎随着回憶湧上她心頭。
她是學校外的咖啡館的常客。因為來得早的話,坐在落地窗前能看見每個人放學的樣子。
那一天,她并沒有在那個時間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人。但她安慰自己,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見。
可回眸的那一眼,她愣在原地。咖啡館門口,楊子遇嬉笑着推着一個人進來,一邊笑,一邊拍着自己的胸脯。
“你就放心吧!今天我請客!”
坐在輪椅上的人有些無奈,“這不是請不請客的問題。咖啡隻适合在早上喝。”
楊子遇像個白癡似的,聞言有些不服氣,“誰說隻有早上會犯困?我天天下午困得不行!”
他給顧孜點了杯拿鐵,“加了奶,放心,絕對好喝!”
賀連池靠坐在窗邊的卡座中,靜悄悄打量着吧台的兩人,特别是矮上一截的他。他眉眼始終溫和着,溫和中又帶着一抹冷峻,平白給人一抹疏離感。
此時即便再無奈于楊子遇的自作主張,他也隻是眉頭微蹙,好看的眉眼比以往緊湊幾分。
在語文課上,老師講到襯托手法的應用,列舉了一系列語文課本中的例子。賀連池有些犯困,聽了個大概,卻覺得迷糊。
但此刻,她從實踐角度出發:白癡的楊子遇将顧孜襯托得像個天仙般的人物。
楊子遇一回頭就看見賀連池。眼前一亮,将顧孜一把推過去,“賀連池!搭個夥!”
賀連池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那道輪椅離她越來越近,白色的衣角映入她眼簾。
她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受了驚。顧孜頗為窘迫,臉上難得泛起一抹淺淺紅暈,他輕聲道:“連池學妹,不好意思。”
賀連池搖了搖頭,楊子遇把顧孜推過來後,又跑回了吧台,眼巴巴望着還在制作中的咖啡。
她起身給顧孜換了個熟悉的位置,将輪椅扶正。顧孜擡頭望着她,額頭飽滿光潔,從上往下看,他的臉頰極其瘦削。
“謝謝。”
她聽見他輕聲道。
賀連池讓他稍等,自己去吧台重新點了杯不含咖啡因的牛奶,囑咐要溫熱。
楊子遇嘲笑道:“喲,賀大小姐跑咖啡館來喝牛奶呢?早說,我從家裡給你帶!”
十幾歲的少年總帶着一種賤嗖嗖的味,在賀連池看來,這是欠捶。
她剜了他一眼,等侍從将三人的飲品上齊時,楊子遇皺眉:“怎麼有四杯?”
賀連池把顧孜身前的拿鐵給拿走,換成溫熱牛奶,淡聲道:“對咖啡因敏感的人喝多了咖啡,晚上會失眠。”
她眼眸掃過顧孜,顧孜對她投來感激的一眼。
楊子遇不服氣,“胡說!”
賀連池絲毫不怕他,怼道:“不和白癡說話。”
那個黃昏很平淡,卻很夢幻,橘黃的光線投進落地窗内,被玻璃折射出炫彩的影子,斑斓光影灑在賀連池的臉上,她自己沒注意,卻被顧孜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