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越發陰沉,本來蒼白的面龐被她氣得泛起了紅暈,看來自家師弟怕是馬上要被氣死,秦秋連忙再次把沈驚瀾扶起來,攙着她到一旁大樹靠着坐下。
“昭明剛剛服用了丹藥,眼下身體還虛弱,阿蘭姑娘不如等他好一些再讨論這些終身大事。”
沈驚瀾懂得見好就收,擤擤鼻子,靠在秦秋懷裡,恢複弱不禁風的樣子,氣若遊絲:“阿蘭明白,急于說出自己的心意是有些唐突,讓各位看笑話了。衛公子可慢慢考量。”
衛昭明白了她一眼,嘲諷道:“之前不是還說家鄉有情郎?阿蘭姑娘當真是薄情。”
疏忽了。果然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正好,再拉低一下裴玄的好感度。沈驚瀾嬌羞地望了衛昭明一眼,垂下眼眸,略帶扭捏:“跟衛公子相比,我那情郎不值一提。”
“【裴玄好感度】:5%。”
沈驚瀾竊喜。她現在的策略一是利用衛昭明,假意對他有情,讓裴玄不對自己動心;二是制造困難讓他和秦秋共同面對,若方才掉進坑裡的是他二人,說不定局面會大不相同。
人總是在共同面對危險的時候容易産生感情。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昭明需要靜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抓緊時間趕路,希望能在太陽落山前有個歇腳的地方。”裴玄架起衛昭明,把他扛在肩上,淡淡道,“多虧阿蘭姑娘判斷出你的位置,我和阿秋才能及時救你,昭明,莫對她有這麼大的敵意。”
衛昭明剜了沈驚瀾一眼,眼神要把她千刀萬剮,他咬牙切齒道:“若不是她拽着我,我怎會差點沒命!”
“說來也怪,”他話鋒一轉,眼睛微微眯起,明明是很嚴肅的樣子,但是身體随着裴玄的步伐一起一落,看着很是滑稽,“阿蘭姑娘到底是何等神人,不僅能判斷妖怪的招數,還能猜到地下的情況。”
沈驚瀾頭埋在秦秋懷裡,任由她架着自己慢慢走在二人後面,看着衛昭明的樣子想笑又想罵人。她細聲細語道:“我天生耳聰目明,此等天賦,衛公子怕不是羨慕吧?”
“嘁。”衛昭明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許是身體太過虛弱,很快他又陷入了昏迷,沈驚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
天色漸晚,遠山夕陽西下,溫暖的、明媚的陽光被靛藍色的夜幕驅趕,留下最後一絲橙黃、豔粉和殷紅的餘晖,轉瞬即逝。
初春的傍晚還帶着涼意,撫平了白日裡命懸一線的焦灼。
四人慢慢行路,竟在半山腰發現幾間草房,昏黃的燭光從窗戶映出一兩個忙着燒飯的身影,炊煙袅袅,飄向天幕,饅頭的香味一起傳來,給清冷的春夜注入了縷縷煙火氣。
他們止住了腳步。
不對勁。
秦秋道:“此山妖怪橫行,山上怎會有農戶?”
沈驚瀾依舊靠在她懷裡,像一隻沒有骨頭的泥鳅,瑟瑟道:“他們不會也是妖怪吧?”
秦秋搖搖頭:“附近沒有妖氣。”
“奇怪的是,這一路上也沒再看到過碎金,泥魃亦銷聲匿迹。”
“咚咚咚。”裴玄上前敲門。
很快門就打開了,一個胖嘟嘟的小孩撐着門,探出頭來,咧開嘴笑出兩個酒窩,露出兩顆乳牙:“你們是誰呀?”
裴玄微微笑道:“我們四人路過此處,想借宿一晚,叨擾了。”
“田來,讓客人進來吧。”屋裡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好嘞,”田來把門完全打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哥哥姐姐進來坐吧,正好我們要開飯了。”
草屋不大,簡陋整潔,一張小木桌,一碟三個黃面饅頭,一碟炒春菜,樸素新鮮。
夫婦倆忙活完一桌子飯,剛擦好手準備吃飯,見來了客人,連忙又蒸上幾個饅頭和雞蛋。
“窮鄉僻壤的,沒什麼好東西,各位見諒。”婦人樣貌普通,面容慈善,笑着招呼他們落座。
“是我們冒昧叨擾,給你們添麻煩了,”衛昭明精神好了些,裴玄把他安頓好,從袖子裡掏出錢袋,倒出一點碎銀,“多謝二位收留,這點心意還望收下。”
男人連忙擺手拒絕,憨厚地笑了笑:“這點粗茶淡飯你們不嫌棄就好,怎好意思收你們錢?幾位一看就是貴人,我們沾沾貴人的福氣就夠了。”
太熱情,太好心。
船山妖怪這麼多,山下有不少人家也就罷了,山上還有住戶,若不是妖,那便隻能是妖的同盟或者幫手。沈驚瀾盤算着,湊到田來身邊,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小朋友,住在大山裡怕不怕呀?”
田來搖搖頭,奶聲奶氣道:“大山有啥可怕的?”
“山裡有妖怪呢!”她裝出害怕的樣子,“姐姐今天就遇到一隻蛇妖,可吓人了,你不怕嗎?”
“我不怕!”田來中氣十足,“他們都是好妖怪,從來不傷人。”
“……”沈驚瀾噎住,難不成這些妖怪隻欺負外來人?
沈驚瀾不死心,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在山上看到過金子呀,姐姐看到了都不敢撿,生怕是妖怪布下的陷阱。”
“金子?”田來望了一眼正在忙碌準備飯的爹娘,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姐姐,我悄悄告訴你,那是山神給我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