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铮寒從沒見過這樣的江雪甯,沒了與生俱來的高冷,變的生動鮮活,好像開滿了花的樹,風從他身邊吹過來,連空氣都是香的。
“給你,留個紀念。”
江雪甯是真的高興,這些年他被壓抑的太久了,他都忘了發自内的笑是什麼感覺了,可他又怕自己太過留戀這種感覺,所以連球都不敢留下。
“給我?那你呢?你不是說這球是咱倆一起打進去的嗎?”厲铮寒沒接江雪甯送到他面前的小白球。
“我,我要這個吧,也一樣的。”說着江雪甯彎腰把插在草坪上的tee拔了出來,“球給你,球座給我,這樣行了吧。”
“還是把tee給我,球你拿着。”沒等江雪甯再說什麼,厲铮寒主動的把那支球座從江雪甯的手裡拿了過來。
看着厲铮寒幹淨直白的眼睛,江雪甯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
真的太想要了,江雪甯從小到大,活了二十六年從沒像現在這樣,如此想要擁有一個人。
但他不配,他也不能,他不能因為貪心,把厲铮寒也拖進困着自己的水泥墳墓裡。
電瓶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江雪甯轉臉看過去,看見了楚枭朗帶着人過來了。
那顆被捧上了雲端的心,也随着楚枭朗的靠近,重新跌入了谷底。
“雪甯,玩的怎麼樣?”
楚枭朗時間控制的剛剛好,距離江雪甯止吐劑失效還有10分鐘。
他走到江雪甯身邊,伸手攬住了江雪甯的肩膀,還貼心用手指去幫他擦了擦鼻尖上滲出的薄汗。
“看起來玩的不錯,都出汗了。”
“嗯。”
後面全是人,江雪甯忍着反胃,對着楚枭朗笑了笑。
“謝謝你了厲大校,幫我照顧雪甯這麼長時間,下次有機會再來打球。”
“好。”厲铮寒點了下頭,表現的禮貌又客套,絲毫沒有半分的逾矩行為,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裡是有多難受。
沒再多做停留,楚枭朗帶走了江雪甯,這場社交球也結束了。
厲铮寒把那支tee揣進了自己的兜裡,而後又拿了一個插在地上,放上了一個新球。
擡手,轉身,揮杆。
堪比專業運動員的動作,把球打出去了很遠,隻可惜他的目标并不是洞口。
小球順着山坡,一直滾了下去,最後落進了人工湖裡。
電瓶車上,楚枭朗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江雪甯,又看了看被江雪甯攥在手心裡的高爾夫球。
“怎麼拿了個球回來?”
江雪甯不想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始終看着車外的風景。
“雪甯,今天謝謝你了,厲家對我很重要,厲老将軍雖然退休了可仍然有話語權,我聽說那個厲大校是厲老将軍最喜歡的孫子,如果你不讨厭他的話,你們可以多接觸接觸。”
江雪甯捏着球的手一緊,他轉臉不悅的看向楚枭朗。
“多接觸?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讓我去跟他上床,然後為你鋪路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楚枭朗也急了,他雖然為了地位不擇手段,但也絕對不會讓自己老婆犧牲色相。
“雪甯,我說的多接觸是朋友間的多接觸,你們都在前線呆過,自然會有些共同話題,而且我看你今天對他也挺欣賞的,你都主動跟他握手了不是嗎?”
江雪甯不說話,楚枭朗就繼續往下說。
“你爺爺已經老了,等他沒了那天你怎麼辦?樹大招風你明白的吧?如果你現在還不想踏入這個圈子,不建立自己的穩定的人脈,那就算我也可能保不住你們江家,我都是為了你。”
“滾。”
“你說什麼?”楚枭朗覺得自己說的很明白了,但江雪甯隻給了他一個字。
“我說滾,滾下去,聽不懂嗎?”
江雪甯現在看楚枭朗的眼神已經不是無感了,而是一種發自内心的厭惡,像是看着一堆惡心的垃圾。
楚枭朗裝了一上午的孫子,現在也裝不下去了,反正今天的目的也達成了。
“江雪甯,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對你已經夠忍讓了,你是想讓我走那最後一步嗎?”
“呵!”江雪甯冷笑,“強行标記是嗎?楚枭朗你不要忘了,你有最後一步,我也有的,你想要玉石俱焚,那我可真是太樂意了。”
止吐劑的藥效過了,江雪甯開始一陣陣的反胃,但他還是倔強的把那些不适感全忍了,忍到眼眶發紅。
“可以滾了嗎?我現在讓你立刻滾出我的視線,可以嗎?”
“停車。”
在這場博弈中,楚枭朗終究還是輸了,他和他的助理被一起趕下了電瓶車。
往後三天,江雪甯都沒上班。
應該是又應激了,吃什麼吐什麼,最後沒辦法,自己給自己輸液補水才勉強算是活了過來。
而在這痛苦不堪的三天裡,能讓他感到自己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件死物的,隻有和厲铮寒在一起的為數不多的時光。
那支打火機,那枚小白球,都成了支撐他活下去念想。
一周後,普外科室要抽出幾個醫生到軍區給軍官們做體檢,江雪甯是不需要去的,但他已經一周沒見到厲铮寒了,正好王一刀不想去,江雪甯剛好就頂替了他的位置。
每年軍區體檢,總院都會派單身的O或者B去,三天的體檢結束後還有兩個單位的聯誼會,這幾乎都成了傳統了。
所以當總院的大客車開進軍區院子裡時,好多軍官都跑過來看,看有沒有合自己眼緣的醫生或者護士。
已婚的江雪甯算是領隊,他也是最後一個下的車。
隻是他剛下去,就看見了穿着一身訓練服,戴着同色系的作訓帽,正站在不遠處注視着他的厲铮寒。
厲铮寒不知道江雪甯會來,他過來純粹是碰運氣,直到看見江雪甯最後一個從車上下來,厲铮寒沉寂了一周的心,才又一次劇烈的跳動起來。
隻不過剛看了一眼,厲铮寒揚起的嘴角就開始往下落。
一周不見,江醫生清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