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長那麼多了啊……”
“什麼那麼多了?”郭皎疑惑地問。
“這玉谷,”謝頌沉默了下,幽幽道,“是她從天上帶來的種子啊。”
……
那年,換了一身麻衣的少女,在低矮潮濕的茅屋門前,細細地分着她手中的一小把種子。
她從一個比巴掌還小的透明小盒中倒出一把種子,紮成馬尾的長發快樂搖晃:“哎呀哎呀,不幸中的萬幸,還好我沒聽那些景區無良商家的推薦,去買那個更貴的無玉米鳥糧,有了玉米種子,哪還用想着去南美啊,沒有土豆紅薯又怎麼樣,要什麼自行車……”
他沒太聽懂,隻聽明白了“鳥糧”二字,不由問道:“這是鳥兒吃的糧食?”
“對啊,景區主打的觀鳥林,主打一個雜糧混合,這麼一盒就要十塊錢你敢信,說是最科學的配方……哇哦!花生的!!!”林若又驚喜地叫了一聲,“還有南瓜籽,葵花籽?賺了賺了,啊啊啊,這個小的是什麼……油菜籽!?發了發了!”
他看着少女的笑顔,也忍不住笑道:“阿若,你總是能那麼開心啊。”
“那當然,日子是自己的,怨天尤人屁用沒有,”林若小心地把種子重新放進那小盒子裡,擡頭看他,調侃道,“小哥哥,今天的作業做好了麼,不會又讓阿淮幫你寫了吧?”
旁邊的十歲少年立刻跳了起來:“沒有,我沒幫二叔!”
少女嘻嘻笑着:“好了,你們兩個現在有新的任務,幫我找一塊方便澆水的好地,我得好好侍奉這些種子。将來人們想吃飽,就得靠這個了。”
“真的麼?”小淮睜大了眼睛。
“肯定是真的!”謝頌立刻派了侄兒腦袋,他拿出一根書簡,卻又有些遲疑,臉莫名地熱了起來:“阿若,這是你的戶籍……那個,你,真要入我、家門麼?”
“當然了,”林若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将來可是要成大事的人,我可要把你抓緊了,不會讓中間商賺差價!”
“還有我還有我,”小淮大聲說,“姐姐看我,我要當成大事的人。”
一時間,矮小的茅屋内都是快樂的笑聲。
……
“夫君,夫君!”
郭皎的聲音将他從回憶中喚醒,謝頌猛然回神,有些恍惚:“阿皎何事?”
郭皎隻是看着夫君那陷入回憶的傻樣太刺眼,她看得生氣,裝什麼深情,你那麼喜歡人家,也沒見你這些年去報個信啊!
但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她隻能強行想了個理由,問道:“這玉谷怎麼種了那麼多,吃着多傷嗓子,未免太不愛惜黎民百姓了……”
玉谷雖然名字好聽,但做粥食用,和麥飯一樣劃拉喉舌,是賤民吃食,若是都去種這玉谷,豈不是難以吃到稷稻了?
謝頌正色道:“夫人此言差矣,這玉谷一畝能産三石,粟米卻僅有一石,如此佳禾當真是天上神物,幼時我家若能有這玉谷抵了糧役,也不至于父母皆為役夫,死在淮南之亂中了……”
郭皎頓時驚訝又愧疚:“竟是如此麼,夫君,都是妾身無知,竟說出這等話,實在慚愧,比不上姐姐慧質蘭心……”
謝頌笑着将她攬入懷中:“夫人何出此言,阿若是出身貧賤,是空谷幽蘭,隻能自承風霜雨雪;而你不同,你自小受寵,自然不知農事,是為夫有幸,摘得了你這園中嬌養的牡丹。”
郭皎一時笑得花枝亂顫:“牡丹嬌弱,還要夫君憐惜才是……”
正亵玩間,馬車驟然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