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何纓揉了揉額頭,努力讓自己不那麼尴尬。“那什麼,天氣真好啊!”
這田真田啊!這月亮真月亮啊!
這男主怎麼還不走啊!
绯明:“……”
绯明有些氣急敗壞。
何纓怎麼還不請他進屋坐坐?
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等了半天,何纓沒有半點邀請他進去喝杯茶的意思,沒辦法,绯明屈尊降貴,在小院裡坐下。
感應到本體的靠近,小狐狸沒精打采地從銅鏡裡跑了出來,熟稔地順着衣服爬了上去,在绯明的肩頭休憩。
分身回到身邊,周身的疼痛漸消,绯明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何纓還從來沒見過小狐狸對另一個人如此親密,忍不住問:“你們……認識?”
绯明瞥了她一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何纓為謎語人絕倒。
田也整好了,何纓掏了個小水壺出來澆水。
她一邊澆水,一邊偷偷瞄在旁邊打坐的人。
若是在仙境绯明的恢複速度還能快些,如今在凡界靈力稀薄,打坐根本沒什麼用。
绯明索性像在赤璃境一樣,大字型攤開躺在了地上。
何纓澆水的手一抖。
這怎麼修真界也有人碰瓷啊!
何纓澆完了水,就看到一人一狐大大咧咧地攤在銅鏡旁邊的空地上,像一張大煎餅上疊了一張小煎餅。
她試着搬了搬小煎餅,小煎餅無動于衷并發出了嘤嘤叫。
想把我搬走,必須把我們兩個一起搬走。
何纓看着這隻尾巴往外拐的小狐狸,無語且無奈,“……兩位爺,别在外面躺着了,上裡面兒去行不行?”
聞言,绯明一骨碌從地上坐起來。
又覺得自己太積極主動,绯明又放慢了動作,若無其事地整了整衣襟,理了理衣擺,又将被抖落到地的狐狸拎起來,這才勉為其難道:“好吧。”
……給何纓氣笑了。
進了銅鏡,何纓就看着這人熟稔地往三樓走,連忙喊住他:“你要去哪兒?”
绯明僵立在原地,選擇反手把問題抛給何纓,“本座不能上去?”
何纓沉默,倒也不是不能上吧,隻是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何纓光速從乾坤袋裡掏出雲淮不知打哪弄來的花雕大床和各種軟榻,往一樓旁邊的起居室一擺,對着绯明攤開雙手,想睡啥随便挑!
绯明隻能從樓梯上下來,勉勉強強地躺上了最大的那一張花雕床。
小狐甩了甩頭,跟着绯明一起爬上了花雕床。
何纓淚流滿面,你不是媽媽最愛的小狐狸了嗎!
媽媽叫你茸茸你不高興了嗎!
何纓拿這一大一小沒辦法,隻能收起其他床具,塞了隻大枕頭給他們,撂下床帳,替他們燒了張安神符,轉身去二樓進行每日一畫。
不知道是何纓的安神符真的起了作用,還是绯明确實累了,他枕着那帶着淡淡香氣的軟枕,沉入了夢境。
夢裡,依舊是那片戰火紛飛的沙漠。
無數承載着怨氣的青鸾鳥自天際飛過,路過這裡時,他們議論紛紛。
“這不是塗山部族的王上,怎麼倒在這裡啦?”
“被族人出賣給了魔族,死後又要被他們分食血肉和修為,真是太慘了。”
他們的聲音靠近又遠去,青色隊伍連成了一條長線,朝着東方正在升起的太陽駛去。
就在這時,有一隻青鸾撲打着翅膀,離開了他們長長的隊伍,落在了绯明眼前。
“胡說,這不是還沒死呢嗎!”
“沒死你也救不了他,他身上的怨氣太重了。”
“有這麼多青鸾,為什麼你們不和我一起?”
其他青鸾立刻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我們已經承受了足夠多的怨氣了,還要回去複命,再多承擔一點,萬一死了怎麼辦!我勸你也别管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落在绯明身邊的那隻青鸾卻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不再回頭。
“你們走吧,我來幫他。”
“你死了怎麼辦?”
“死了正好,背負這麼多的怨氣,實在是太累啦。“
練習了幾個月,何纓終于習慣了落筆不能撤回的日子。前一陣子她買了礦質顔料和鉛塊,終于不用再拿着根毛筆别别扭扭得畫水墨畫。
何纓想了想,畫了一大片盛開的向日葵。
朗朗晴空之下,金燦燦的向日葵向着天際自由生長。在它們前方,黑發赤眸的男子抱着一隻小狐狸,嘴角帶着輕柔的笑意,看向畫面之外。
巨大的金色投影灑落在他的身上,在萬裡無雲的碧空下耀眼的恍若神祗。
何纓停下筆,有了些困意。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她身後探了過來,捏起了畫。
這個姿勢,何纓幾乎被人半抱在懷裡,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溫暖而幹燥的氣息。
绯明不知何時來到了何纓身邊,他捏着畫的一角,同畫中的自己對視。
旁人作畫,大多不是模仿就是替他人作畫,要在實際的場景或人物旁才能完成畫作。何纓則不同,她明明隻是獨自一人在這棟與世隔絕的小樓中,卻畫出了從未在現實裡出現過的景色。
何纓有些尴尬,那是一種偷偷畫了别人,又被本人抓包時得尴尬。
“……畫得不錯。”绯明将畫還給何纓。
绯明思索,本座何時這麼笑過?難道她喜歡看我這樣笑?
何纓忽然急切地站起身來,死死抓住了绯明袖袍一角。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這是绯明從未見過的神情,自初見少女以來,何纓笑過,鬧過,慌裡慌張地胡言亂語過,擔驚受怕地道歉過。
卻是頭一次以這樣急切的神情,這樣渴望的姿态,面對他。
绯明将放下的畫複又拿起,當着何纓得面收進了袖子裡,在何纓灼灼的目光之下不自在地别開了眼。
“……畫得很好,本座就收下了。”
聽到了這句話,何纓在心裡高興的大叫,差一點蹦到绯明身上。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麼誇贊過她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欣賞她的畫了!
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書中男主角,何纓大抵會直接抱着他跳起來。可惜抱不得。
于是她轉而瞄準了他肩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莫名其妙的被人從肩上薅了下來,何纓兩手捏着他的腰,颠兒颠兒地抛到高空,又落下來,讓她好一頓揉搓。
心情舒暢,修為也跟着漲,何纓從築基初期一舉挺進,變成了築基後期,馬上就可以結丹了。
何纓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起來,绯明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有這麼大的魅力,反倒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