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绯明拒絕了。
何纓嘴上說着沒事,心裡卻難免有些失落。
晚上,何纓練完新的符箓,照例和绯明緊握雙手,沉入了绯明的憶海。
那次接吻過後,不知怎得,兩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這些日子,再沒怎麼親密接觸。平日裡兩人各做各的,隻有晚上的時候,他們會同床共寝。
這一段日子的夢裡,何纓都在绯明的憶海裡度過。修為早就突破了元嬰期,正在一點一點緩步朝化神邁進。
一個月的時間,何纓已經把赤璃境逛了個透。
然而,除去花園和庭院,在最北邊的庭院外,雜草叢生的背陰處,還有一條巨石壘成的路,一直延續到天空之上。
看起來就很難爬。
之前的時候因為其他地方還沒逛夠,所以何纓就沒來這邊。等想起來走到這邊的時候,天卻已經亮了。
這一次,何纓一掉進憶海,照例撸了一把绯明的毛毛,就興緻沖沖地往北邊跑去。
绯明擡起狐眸:“這麼急,去哪?”
何纓頭也不回:“秘密!”
绯明:“……”
這分明是他的憶海,哪來的秘密。
走到石階前,何纓挽起袖子,越過半人高的石階,緩緩地飄了上去。
石階很長很長,越到上邊,高度反而沒有一開始那麼高,逐漸恢複成了正常台階的高度。
何纓飄了将近百階,她一低頭,腳下是一片星空。這裡早已經蔓延到了赤璃境原本的土地之外。
又過了約莫幾十階,一片圓形的石台出現在了眼前。
那石台十分巨大,比滄溟仙宗的那個還要大。何纓好奇地走上去,摸了摸上面的符文。
石台沒什麼反應。
何纓還以為上面是什麼藏寶地,結果就隻是一個空空蕩蕩的石台,真的是和绯明這片憶海十分相合。
何纓百無聊賴地回到绯明身邊,照例爬上了绯明的頭,又滑到他的後背。
“……明天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何纓趴在他柔軟的毛裡,張開雙臂,環住大狐狸的脖頸。
绯明:“她們與你同去便可。”
何纓不樂,“我是問你。”
绯明:“……下次我同你一起。”
何纓松開他的脖頸,翻了個身,仰望星辰。
好吧。绯明這麼别扭,也許還在害羞呢。
何纓想,不就親了一次,有什麼害羞的,我都沒害羞呢!
這麼想着,那如同小動物試探一般的親吻又重新回憶在了唇畔,何纓捂住臉,在绯明背上打起了滾。
第二天,天光徹底大亮後,何纓捧着茸茸準時去了登仙階,等鬥星和司晨。
等了半天沒見人影,卻看見一隻白色的小團雀朝她飛來。團雀的頭上還頂着一隻紫色的蝴蝶。
“我們來了。”白色的團雀發出了司晨的聲音。
“走吧走吧!”蝴蝶用鬥星的聲音附和道。
何纓:“……你們怎麼變成這樣了?”
鬥星打了個哈哈,“這不是成了仙以後,隻能用分神下界嘛。”
何纓:“還有這種規矩?”
司晨:“成仙後每次下界都要請示後才行。”
鬥星:“你就不一樣啦,你現在還沒成仙,沒有仙職,自然不受限。我們是沾了你的光呢。”
何纓沉默,還以為她應該是受限最大的那個,沒想到反倒是鑽了空子。
她取出乾坤袋,這一次,終于是拿出了绯明送給她的那座小小的宮殿。
她将那宮殿模型一擲,宮殿就立刻變大了起來。
白牆紅瓦,圓頂金檐,飄在空中。
何纓看花了眼,卻在視線垂下後晃神。
宮殿的下方,系着兩隻大大的紅色蝴蝶結,無論是纏系手法還是顔色,都與她那時給绯明畫的那條一般無二。
原本威嚴的殿宇配上了兩隻蝴蝶結,在何纓的眼裡變成了一件名副其實的禮物。
何纓帶着團雀和蝴蝶走進宮殿,心念一動,那宮殿的外觀就變成了一間小小的亭子,載着她們三人朝下界飄去。
“那绯明要下界,也要提前請示麼?”何纓一一看過宮殿裡一應俱全的軟墊靠椅和床榻,和應有盡有的吃食。她拿起一顆葡萄放入口中,心中滋味難言。
鬥星:“他?他就是出一趟赤璃境都要被人盤問——”
不過他本人不在乎那些罷了。
司晨用鳥喙啄了蝴蝶一下,蝴蝶便幻化成了人形,也捏起了一粒放在冰盆裡的葡萄。
何纓問:“為什麼?”
司晨也變回人形,坐在鬥星身邊接過話茬,“不是盤問,隻是仙尊身份尊貴,若是下界,也應當有相應的禮儀……”
鬥星用葡萄堵住了司晨的嘴。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那幫老頑固腦子有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告訴她又有何妨?”
司晨苦笑,她不是怕何纓知道,而是怕何纓知道後心憂。
绯明特意讓她們二人在祭典這天帶何纓離開赤璃境,不就是不想讓她擔心?
“因為绯明是仙界裡唯一一位以妖狐身成仙的尊上。但是仙界有一些人,并不認可妖狐的身份,哪怕他是九天玄狐也不行。真的是迂腐之極,天道都承認了,他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鬥星義正言辭。
何纓聽完,忽然有所悟,她似乎終于能理解绯明憶海中的赤璃境,為什麼那麼空曠。
仙界排斥他,他的心裡,或許也在排斥仙界。
他對這片仙境沒有認同感。
所以在潛意識裡,沒有東西是他需要的,而他也不被任何人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