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至谷雨時節,連日雨天。
偷得浮生半日閑,柳無心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雨天小豐年會安生些,乖乖待在屋裡。
二徒正趴窗聽雨。
“喜生,你說是誰在撒雨啊,是老天嘛,那他看來很忙,有時候還要給人間評評理,懲奸除惡。喜生,你有聽過茶館先生講的故事嗎”柳豐年用胳膊肘輕輕頂了一下喜生。
“沒有”
豐年聞此來了興,盤腿坐好。咳兩聲清清嗓子,學着說書人的腔調,
“傳說三百年前,有壞人想對抗天道,圖謀不軌,導緻24節氣混亂,人間慘不忍睹,修士受天命所托,從天而降,斬除奸佞,最後還人間一片清明祥和……”豐年連比帶劃地講述
突然豐年聽到了難掩的笑聲,定睛一看,喜生在憋笑,憋得實在難受。
“喜生,你笑什麼,是我哪裡講錯了嘛”
“沒有,沒有,就是太——生動了”喜生擺擺手,等平息下來,發問,“那那個壞人到底是做了什麼,為了什麼,修士們怎麼平息節氣混亂的?”
“等等等,其實我也記不詳全,我就聽過幾遍”小豐年被問住了,不知措地撓撓頭。
“豐年已經很——厲害了,能夠說得如此生動形象!”喜生特意拖長了“很”字。
“那是”小豐年的頭又得意的昂起來了。
喜生:不過這兩天的雨大部分是守安司道長們布的,保豐收的,鎮上人都知道。
大街小巷都知道,乞丐也知道。
“不過你還是說得對,老天爺真忙……”二人繼續趴在窗上聽雨不再多言。
毫無預兆的,喜生突然抱頭痛哭哀叫起來。“有人往這裡來了!”
柳豐年被吓到。
“喜生,喜生,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小豐年晃了晃他,想讓他保持清醒,“師父,師父!”
柳無心驚坐起,正想用咒術探查一番喜生的識台,咒法被保護他識台的罩子彈開了。怎麼會這樣?上次明明還沒有的!
所謂識台就是修行的基座,内裡凝聚了所有個人體悟。凡人識台都是松散的,還不成形,神識無所依,神識就是對外界環境的敏銳覺察度。仙門裡的道長們識台都已經借助外力或者自我修行參透得到凝結穩固,甚至可以在其上不斷搭建新東西,神識得到精進,能更敏銳的察覺到周圍事物的存在。有些陣法或者禁制總是跟自己神識綁在一起就是為了監視。
“有人,有人來了”喜生異常驚恐,不隻是胡言,他的神識被牽動了。
“小年,你看顧好小生,我去附近看看!”
柳豐年:好
等柳無心走後不久,喜生才慢慢平靜下來,昏睡了過去。
風塵仆仆,柳無心趕回竹屋,見喜生已安然躺下,長舒一口氣。
“師父,你走後不久喜生就平穩下來了,發現什麼了嘛?”柳豐年迎上前去
柳無心:嗯,有人在試圖破禁制,不過可能察覺到我的氣息了,就逃走了,來者隐去了修為形貌,不知底細
那——喜生是怎麼察覺出的,這禁制難道跟喜生有什麼關系?
兩道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正平靜熟睡的喜生身上。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稻苗兒也已破牙茁壯成長,瓜果蔬菜經過之前雨水的洗禮已小有豐收,師徒三人會帶些瓜果送給鎮上平日對他們多有照顧的嬸兒。
小滿時節過去,稻苗兒經過師徒三人的努力已插滿後山的田地,靜待秋收
日子一天一天熱起來了,小豐年整日帶着喜生下河摸魚。
小豐年:師父,你抓魚這麼厲害呢!
柳無心内心洋溢,好像技能複蘇。
今晚又是美美加餐!
一段時間内,兩娃娃會瘋狂迷戀上一種事物。
偶爾纏上想做秋千,偶爾想做一抽就會動的陀螺,手工也是不落下,愛自己在師父的指導下做些小玩具……什麼都想做,就是不愛學習,當然這是特指小豐年。一提到第二天要抽查課本第二天就全身有毛病,求着喜生幫忙做功課。
柳無心考慮到将來二人生計,什麼都教,劍招,術法……為着以後也能有些本事去雜耍。
轉眼夏至已過,秋分将近,秋老虎,秋老虎,立秋之後兩個小頑皮也靜了不少,每日就待在檐廊下看向後山嘴裡不知道念叨着啥,
“師傅,師傅,稻子黃了,稻子黃了,我們又有大白米飯吃啦!”
咱們這是看天吃飯。
柳無心看了看天,自言自語道:“白露都過去了,稻子也是時候了,不知還有多久”
師徒三人忙碌了好幾天終于趕在寒露之前将田裡金燦燦的稻子收回,晾曬,收倉。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的都早一些,還是霜降時節就已大雪紛飛。
“師傅,師傅,你看這是什麼”,柳豐年攤開手,隻見一直活靈活現的鴨子在手中呈現出來。
喜生:“不做雪兔,做雪鴨啦”
接着小豐年趁其不備把雪鴨子放入喜生的衣領裡。
喜生被冷得一激靈,鼓起腮幫子,臉紅紅的。
柳無心:傻小生,我可都看不過去喽。
喜生定了定心,與小豐年笑着打鬧。
這日子好像越過越歡騰了,柳無心如此滿足。
喜生和小豐年從冬跑到了春又迫不及待地奔向夏打鬧着走向秋又兜兜轉轉到了冬。
小娃娃就這樣跑成了大娃娃。
可是師父卻離開了。
“喜生,你說師父今年會回來過年節嗎?”豐年站在梯子上在挂燈籠。
十八歲的豐年,長得高挑,瞧着生得清冷——可惜長了一張嘴。
喜生站在梯下幫忙遞燈籠和扶梯子。
二人相差一歲半,身長倒是相近,喜生生得模樣端正,俨然一副姣好少年郎,就是眉眼間總有份消不去的哀愁。
喜生:會的
柳豐年:每年都這樣想,每年都這樣說。
柳無心三年前過完春節後就離了小滿鎮,音信全無。
燈籠發出清白色的光。